三百二十四章
復(fù)取新鮮牛乳、蜂蜜、碾碎之西域干果(葡萄干、胡桃仁),調(diào)入蛋黃,小火慢熬成濃稠金漿。
再于園中砌起小巧磚灶,置一特制雙層銅釜(下層注水,上層為淺盤),將打好的“雪酥”與金漿小心混勻,傾入上層銅盤。灶下以精炭文火慢烘,熱氣氤氳間,奇異的甜香彌漫園中。
足足烘烤一個時辰,方得此物:圓如滿月,色如凝脂,高逾尺余,層層疊疊,飾以時令鮮果、蜜餞花瓣,頂端更插著八支小巧精致的琉璃彩燭(工坊新試制品),名曰——“生辰糕”。
眾人圍而觀之,無不目瞪口呆。王勖撫掌大笑:“阿郎奇思,竟及庖廚,此‘糕’之奇,冠絕古今?!倍艑徰阅眄氁鞯溃骸霸齐槎蜒┯裆鸁煟宋镏粦?yīng)天上有,”
連沉穩(wěn)的魏元忠亦目露驚奇。
婉兒更是看得目不轉(zhuǎn)睛,小嘴微張,早忘了前幾日的不快,眼中滿是新奇。
宴至高潮,華燈初上。琉璃彩燭被一一點亮,映得“生辰糕”流光溢彩,如夢似幻。
眾人齊賀聲中,江逸風(fēng)含笑對婉兒道:“婉兒,今日你最大。閉上眼,對著燭火,心中默念一個愿望。
此愿只存于心,或能感動上蒼,助你達(dá)成。”
婉兒乖巧閉目,長長的睫毛在燭光下顫動。
滿座皆靜,含笑等待這稚子純愿。
片刻,她睜開眼,清澈的目光掃過眾人,最終落在江逸風(fēng)臉上,竟脆生生地直接說了出來:“婉兒…婉兒想上天。”
“上天?”眾人愕然,面面相覷。這算什么愿望?
婉兒小臉認(rèn)真,帶著一絲超越年齡的思念與渴望:“婉兒想飛到天上去,看看…看看故去的阿娘、阿耶,還有祖父大人…告訴他們,婉兒在侯爺阿耶這里…過得很好…”話音未落,她眼圈已微微泛紅。
水榭內(nèi)霎時一片寂靜。絲竹聲停,笑語聲歇。
唯有晚風(fēng)拂過荷葉,發(fā)出沙沙輕響。
一股難以言喻的酸楚與憐惜,彌漫在每個人心頭。
這孩子…是想念至親了,這“上天”之愿,何其稚嫩,又何其沉重。
王勖、杜審言等人皆面露戚容,盧照鄰更是別過臉去,不忍再看。
此愿,如何能成?不過是孩童的癡語罷了。
就在這滿場靜默,略帶悲涼之際,江逸風(fēng)卻朗聲大笑,打破了沉寂。
他大步走到婉兒面前,蹲下身,目光灼灼地看著她,伸出小指:“好!好一個‘想上天’,婉兒,此愿,阿耶應(yīng)了。”
“阿耶?”婉兒猛地抬頭,難以置信地看著江逸風(fēng)。真能上天?
“對,上天。”江逸風(fēng)笑容爽朗,帶著不容置疑的豪氣,“你既稱我一聲‘阿耶’,阿耶便定要圓你這飛天夢,不就是想上天看看嗎?有何難哉,待阿耶為你造一能翱翔九霄之‘天舟’,載你直上青云。
讓你親口告訴你的阿娘阿耶,婉兒,出息了。”
此言一出,滿座皆驚,駙馬王勖剛喝的一口酒差點噴出,杜審言捻斷了幾根胡須,魏元忠目瞪口呆,盧照鄰更是像看癡人一樣看著江逸風(fēng),飛天?翱翔九霄?此乃神話仙家之事,江逸風(fēng)莫不是酒醉狂言,哄騙稚子?
“阿郎…慎言,此…此非兒戲?!蔽涸胰滩蛔√嵝?。
“哈哈哈,”江逸風(fēng)渾不在意,抱起一臉懵懂又隱含巨大驚喜的婉兒,轉(zhuǎn)了個圈,對著滿園華燈與驚愕的賓客,豪邁宣言:“諸君且看,不出數(shù)月,我江逸風(fēng)定要讓我家婉兒,做這古往今來,飛天第一人?!?br />
夜風(fēng)中,他的話語擲地有聲。
眾人或驚、或疑、或笑其狂妄,然看著江逸風(fēng)眼中那絕非作偽的自信光芒,與婉兒眼中驟然被點亮的、如星辰般璀璨的期盼,竟無人再出言反駁。
這忠勇侯,行事每每出人意料,焉知此次…不會又是驚世駭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