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護衛(wèi)，”武曌的腳步微頓，鳳目在藤原身上停留片刻，嘴角勾起一絲意味深長的弧度，“倒是不錯?！?留下這句話，便在宮人的簇擁下，乘鳳輦離去。

  武皇后親封一品誥命的懿旨，如同長了翅膀，瞬間飛遍了東都洛陽的權貴圈子。

  忠勇侯府的門檻，幾乎在一夜之間被踏破。

  翌日起，前來恭賀的馬車便絡繹不絕，將侯府門前的街道堵得水泄不通。

  送來的拜帖賀禮堆積如山，從南海的珍珠珊瑚，到西域的寶石香料，再到名家字畫古玩，琳瑯滿目，令人咋舌。

  府中監(jiān)事江福帶著一眾仆役忙得腳不沾地，登記造冊，安排回禮，嗓子都喊啞了。

  而真正的主角蘇小月，則陷入了另一種“甜蜜的煩惱”。

  往日里，她雖是侯爵夫人和五品宜人，但因其出身和江逸風有意無意的低調，來往的多是些品級相當?shù)奈鋵⒓揖旎蛏贁?shù)交好的文臣夫人。

  如今，她身披一品誥命的朱衣霞帔（雖尚未正式受封，但消息已坐實，這可是隨時能與皇后說上話的官職，而此時的皇后在不少官員心中，已然是手握皇權的天后），身份陡然拔高，那些往日里眼高于頂、自矜門第的一二品大員的誥命夫人們，也紛紛遞上拜帖，攜著重禮，親自登門道賀。

  后宅的花廳，日日高朋滿座，香風鬢影。

  來訪的夫人們言笑晏晏，口中說著“恭喜妹妹”、“實至名歸”等奉承話，眼神卻不住地打量著這位新晉的一品夫人，試圖從她的一言一行、一顰一笑中，窺探出忠勇侯的恩寵深淺、武皇后的態(tài)度親疏，甚至為自家夫君或子侄的前程鋪路搭橋。

  話題也從家長里短，悄然轉向了朝堂風向、各家子弟的婚配前程。

  蘇小月初時還有些應接不暇，手足無措。

  但她天生聰慧，又在江逸風身邊熏陶日久，很快便鎮(zhèn)定下來。

  她學著夫君的從容，臉上掛著得體的微笑，言語謙和卻不失誥命夫人的威儀，既不過分熱絡，也不顯得疏離。

  對夫人們旁敲側擊的試探，她或巧妙轉移話題，或含笑不語，分寸拿捏得恰到好處。

  幾日下來，竟也在這些貴婦圈中贏得了個“沉穩(wěn)大氣”、“頗有其夫之風”的評價。

  這一切，都被西廂小院里的蘇守業(yè)父子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阿耶！您看看，看看，”蘇旺財趴在門縫里，看著花廳里珠光寶氣、談笑風生的貴婦人們，眼睛都紅了，“那些貴人頭上戴的，身上穿的，隨便一件，都夠咱家吃用一輩子的了，還有那些禮。

  堆得跟山一樣，小月姊……不，侯爺夫人現(xiàn)在是真發(fā)達了，一品誥命?。　?br />
  蘇守業(yè)背著手，在狹小的院子里焦躁地踱步，臉色變幻不定。

  他自然也看到了那煊赫的場面，聽到了那些令人心驚肉跳的賀禮名目。

  “發(fā)達？是發(fā)達了，可這富貴，跟咱爺倆有屁關系？”他猛地停下腳步，壓低聲音，恨鐵不成鋼地瞪著兒子，“你以為那些夫人是真心來賀喜的？

  她們那是來攀附，來巴結，來給自家撈好處的，咱呢？咱算哪根蔥？連上前說句話的資格都沒有。”他想起昨日想湊近花廳沾點光，卻被監(jiān)事江?？蜌舛鴪詻Q地“請”回了小院，那眼神里的疏離讓他如芒在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