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六十六章
“風聞?”江逸風冷笑,轉向百官,聲如裂帛:
“再說‘繼絕學’。科舉之權,大半盡入私門。今歲春闈,禮部放榜,三十進士,十九出于‘弘文館’。
館中子弟,真才幾何?臣聞有人以黃金五百兩,購得‘詩題’一道,更有人以千貫‘尊師重道’,便列高第。
敢問諸公,此便是‘繼絕學’?抑或販售圣言,壟斷龍門?”
一語既出,同在朝堂之中剛還為江逸風的四句話喝彩的弘文館的幾位學士面色慘白,幾欲暈厥。亦有不少人心中在想,這收錢收。。。。。不是你忠勇侯開的先河?
我等好歹還收禮辦事,你忠勇侯就一貔貅。。。。。不可理喻。
也不知方才那四句圣人之言,如何是出自你口?
江逸風再踏一步,聲震屋瓦:
“至于‘開太平’——爾等日日高坐,空談‘民胞物與’,卻將百姓視作芻狗。
本侯在府中做一籠包子,需百女不假,然百女均得百錢,可養(yǎng)一家數日;
一舞之費雖奢,然織綃之女、造家具之匠、擊鼓之樂工,皆得糊口。
諸公只見其奢,不見其活。本侯得問:楊大夫之清俸,可曾濟得一戶饑寒?”
見眾人面露愧色,江逸風冷哼一聲:“一屋不掃,何以掃天下?”
被方才那四句鎮(zhèn)著,誰也想不出來要如何反駁,殿中鴉雀無聲。眾朝臣又被忠勇侯“教訓”一番。
銅鶴香盡,余煙裊裊,似也屏息。
李治聞掃天下這句心中又是一喜,但又忽覺胸口一悶,指尖發(fā)麻。
他強撐扶手,額上滲出細汗,卻仍勉力抬手:“忠勇侯所言……切中時弊。楊德裔……罰俸半年,憲臺……自省三日?!甭曇粢褞Т?。
江逸風回身,一揖至地:“陛下保重?!?br />
王伏勝急呼:“退朝!”
消息飛入中宮,武后正倚闌干,以金剪修一枝海棠。聞之,剪鋒一頓,繼而大笑,聲如碎玉:
“楊德裔本想露個頭,不意把腚露了。”全然忘了,楊德裔便是受己所使針對左相。
但自己也沒讓他去招惹那忠勇侯啊,讓忠勇侯教訓他一番,也是甚好。
一旁的阿蘿低頭掩唇,亦不敢笑出聲。
退朝后的李治,服了湯藥,覺得自己又行了,拿著王伏勝抄錄的四句,左看右看,甚是喜愛。
思量些許后,便拿去與后宮中,從阿耶那繼承到的才女徐婕妤(徐惠)一同鑒賞。
是夜,興致大起的李治寵幸徐婕妤。
方至情濃,忽覺左頰抽搐,口角流涎,眼斜視不能回。宮女驚呼王伏勝,王則急召江逸風。
這頭的江逸風也是剛睡下,王伏勝手書又至,于是急忙入宮。
見到王伏勝便直接吩咐:“速去取活鱔數尾,急用?!?br />
王伏勝不敢多言,急忙去喚內侍尋來活鱔數尾。
鱔送來后,只見江逸風以銀針刺鱔脊,滴血入酒,和以麝香、冰片。。。。。等藥物。
備好藥后,便扶李治仰臥,以鱔血涂其頰車、地倉二穴。
少頃,李治才面肌微動,鱔血此時凝成赤線,如朱筆勾龍。
江逸風再以金針刺印堂、人中,運轉真氣輕捻提插。
一炷香后,李治眼正口合,長吁一聲:“朕……回矣?!?br />
江逸風讓陛下靜養(yǎng),吩咐了王伏勝一番后,才離開皇宮。
同日晚,乾元殿忽現異象,紫微垣中,帝星暗而復明,旁出一彗,長丈余,掃過太微。
欽天監(jiān)正李淳風向皇后急奏:“有尾星侵帝星,所幸帝星危而復安?!?br />
次日復朝會上,武皇后只好出宮垂簾紫宸殿,開朝便下詔:“帝體違和,軍國重事,均委本宮裁決?!卑俟侔莘胶簟叭f歲”。
簾后珠翠輕響,回想昨夜之事,武曌猛的恍然大悟,蘇姊所指天象,莫不是昨夜的帝星受侵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