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六十一章
李治聽得云山霧罩,只覺得字字玄奧,句句深奧,雖不明其詳盡之理,卻隱隱感覺其中蘊含大道,透著一股“不明覺厲”的威勢。
他怔怔地看著江逸風(fēng),半晌無言,仿佛自己又回到年幼時的時光。。。。。
而江逸風(fēng)所言非虛,忠勇侯府聽瀾軒的豪奢之風(fēng),早已如投入湖面的巨石,在東都權(quán)貴圈層激起層層漣漪。
效仿者日眾,爭奇斗艷。金玉滿堂,珍饈羅列,絲竹管弦日夜不休。
這股攀比奢靡的風(fēng)氣,竟意外地打通了洛陽經(jīng)濟的“任督二脈”。
高門顯貴揮金如土,金銀器作坊爐火日夜不熄;
錦緞莊生意興隆,織機聲晝夜不停;
酒樓食肆座無虛席,四方珍奇食材流水般涌入;
營造園林宅邸的工匠身價倍增……底層百姓,竟也在這股奢風(fēng)中尋到了更多糊口甚至致富的門路。
東都商稅,數(shù)月之間,節(jié)節(jié)攀升,數(shù)額之巨,讓兼任戶部侍郎、素有能吏之名的尚書仆射盧承慶,對著賬簿也驚愕得連連稱奇,撫須長嘆:“奇哉!奢靡竟成利國之道?此忠勇侯,真乃點石成金手也!”
然而,東都的繁華與商稅的豐盈,并未能驅(qū)散李治心頭的陰霾。
一封來自長安的密報,如同深秋的寒流,悄然侵襲了紫宸殿的暖意。
李治輕抬手:“念?!?br />
“太子弘……于長安,羽翼漸豐。”王伏勝的聲音壓得極低,帶著些許的凝重,“戴至德、張文瓘等東宮輔臣,盡心竭力,威望日隆。
太子仁孝,然……”他停頓了一下,聲音更低,“近來幾樁政務(wù),太子之意,似與圣人昔日所囑……略有出入,戴相等人亦附議太子,未全然遵陛下圣旨?!?br />
密報的字句在李治腦中盤旋。
太子李弘,他寄予厚望的長子,在長安那片遠離他視線的土地上,在那些忠心耿耿卻也難免有自己盤算的東宮屬官簇擁下,正悄然長成一棵大樹。
甚至……有些時候,這棵大樹似乎開始試圖掙脫他這“阿耶”的掌控。
李治靠在御座上,指尖無意識地敲擊著冰冷的扶手。
大臣盡數(shù)站隊一個皇子?這絕非社稷之福。
他李治,親身經(jīng)歷過兄長李承乾與李泰那場驚心動魄的奪嫡之爭,深知其中兇險,更知平衡之術(shù)的重要。
“不能讓弘兒太順?biāo)炝恕崩钪梧哉Z,眼中閃過一絲光芒。一個念頭在他心中成型,如同淬火的利刃——該給賢兒加些分量了。
圣意既決,雷厲風(fēng)行。
一道恩旨頒下,震動兩京:晉封皇子李賢為沛王,沛地,乃高祖龍興之所,此封號,意味深長。
冊封禮后數(shù)日,沛王府前車水馬龍,冠蓋云集。
朱漆大門洞開,府內(nèi)張燈結(jié)彩,喜氣盈天。
皇帝李治親臨,東都三省高官,一個個紫袍玉帶,神情肅穆;
宗室諸王、公卿貴戚,濟濟一堂;
忠勇侯江逸風(fēng),也赫然在列,位置頗為靠偏。
六歲的沛王李賢身著嶄新的親王袞服,眉目俊朗,舉止從容,雖年少,卻已有幾分沉凝氣度,立于階前恭迎圣駕,眼神深處,是掩不住的意氣風(fēng)發(f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