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所言極是！”鎮(zhèn)國公忙不迭應聲，此刻哪里還敢有半分異議。

  此一時彼一時，方才靖王出手快如閃電，那影衛(wèi)落地時連半聲悶響都無，分明已是氣絕。

  用兩兄弟，換得這等禍事不鬧大，不牽連到鎮(zhèn)國公府，這筆賬怎么算都劃算。

  圍觀眾人更是暗自松了口氣，紛紛附和著點頭。

  只要不把火燒到自己身上，些許議論算得了什么？更何況今日折損的是匯川牙行的人，與他們這些看客毫無干系，自然樂得見事情這般平息。

  白莯媱款步上前，伸手輕輕扶起地上的鎮(zhèn)國公，指尖剛觸到他的臂彎，便借著這俯身相扶的空隙，紅唇湊至他耳邊。

  聲音壓得極低，只兩人能聞：“我要他們的身契?！?br />
  鎮(zhèn)國公渾身一僵，扶著白莯媱的手微微頓住，眼底飛快閃過一絲錯愕，隨即又強壓下去，只喉結滾了滾，極輕地點了下頭，用幾不可聞的氣音應道：“……好！”

  待鎮(zhèn)國公穩(wěn)穩(wěn)站定，白莯媱收回攙扶的手，指尖輕輕攏了攏袖角，語氣溫和卻藏著不容置喙的分寸：

  “鎮(zhèn)國公府乃是先祖隨太祖爺浴血拼殺打下的基業(yè)，世代功勛卓著。地上寒涼刺骨，國公爺年歲已高，萬得多保重身體才是?！?br />
  她話鋒微轉，目光淡淡掃過地上影衛(wèi)的尸身，聲音依舊平和無波，卻字字清晰入耳：

  “王爺今日也是遇事論事，并非針對任何人，國公爺莫要往心里去。

  這影衛(wèi)來路不明，不知受誰暗中調遣，王爺怕他對匯川牙行、對在場諸位圖謀不軌，才不得不當機立斷出手，倒是驚擾了大家。

  待王爺查清這影衛(wèi)的來歷根由，定會給匯川牙行，也給在場諸位一個明明白白的解釋?！?br />
  鎮(zhèn)國公臉上的肌肉幾不可察地抽了抽，垂在身側的手悄然攥緊，指節(jié)泛白。

  他暗自咬牙——王妃這話說得滴水不漏，好的壞的全被她占了去，既抬了鎮(zhèn)國公府的顏面，又替靖王圓了場。

  偏偏把匯川牙行架在了火上，平白與在場眾人結了梁子！這算盤打得，當真是精到了骨子里！

  門童：這、這就進靖王府了？連半個子兒都沒花，親兄弟倆就這么被‘請’走了？

  眼里滿是難以置信，手還下意識掐了下自己，有點痛，只覺得今日這事兒邪乎得離譜，國公哪有那么好說話？

  人群漸漸散去，匯川牙行的伙計匆匆抬出一副簡易木板，上面躺著個渾身是血的人——正是門童的哥哥。

  血珠順著木板邊緣往下滴，在地面洇出暗紅的痕跡，傷口處的皮肉翻卷，模樣著實駭人。

  此時已無閑人圍觀，鎮(zhèn)國公也懶得再裝出半分溫和，連塊遮羞的被子都沒讓人蓋。

  他冷著臉站在一旁，目光掃過那血人時毫無波瀾，仿佛眼前不過是件無關緊要的東西。

  管事面無表情地遞過一疊泛黃的身契，這是國公吩咐他照做就是。

  鎮(zhèn)國公聲音冷硬如鐵：

  “人就在那兒躺著，能不能救得活，老夫可管不著?！?br />
  語氣里不帶半分溫度，仿佛遞出去的不是兩人的身家性命，只是件尋常物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