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zhèn)國公猛地往后退了半步，花白的胡須順著他急促的呼吸劇烈顫動，溝壑縱橫的臉上滿是激憤，唯獨眼底燃著一簇灼人的怒火。

  如老驥伏櫪的鋒芒，直直射向慕容靖：

  “匯川牙行在京立足百余年，在冊伙計何止千百！區(qū)區(qū)一個門童，便想攀扯國公府？這其中定是有人暗中指使，蓄意構(gòu)陷！”

  他話音一頓，似是想到什么，目光刻意在慕容靖冷硬的側(cè)臉與白莯媱身上緩緩掃過。

  眼底的譏誚與質(zhì)疑毫不掩飾，那意思再明白不過，此事背后，少不了二人推波助瀾。

  緊接著，他抬手重重捶在身側(cè)的柱上，指節(jié)泛白，語氣愈發(fā)鏗鏘，卻又裹著幾分世家末路的悲哀：

  “百年世家的清譽(yù)，是一代代先祖用血汗與忠良風(fēng)骨堆起來的！靖王怎能這般不分青紅皂白，上來便潑臟水！”

  他胸膛劇烈起伏，粗重的呼吸帶著顫音，不等旁人反應(yīng)，便猛地屈膝跪地。

  衣袍擺重重鋪散在青石地面，褶皺里裹著半生風(fēng)骨與此刻的悲憤。

  花白的胡須抖得愈發(fā)厲害，眼底怒火褪去大半，只剩泣血般的決絕與懇求，聲音陡然拔高，沖破院內(nèi)的死寂：

  “老臣實在不明！鎮(zhèn)國公府世代忠君，從未有過半分逾矩，到底是做錯了什么，竟惹得靖王如此步步緊逼、不肯罷休！”

  他雙手撐地，額頭青筋隱現(xiàn)，語氣驟然軟了幾分，卻更顯悲壯：

  “靖王若看中國公府的爵位、田產(chǎn)，或是府中任何物什，老夫今日便雙手奉上，分文不取！

  只求靖王高抬貴手，寬容一二——放過匯川牙行那些下人吧！他們都是些掙口飯吃的苦命人，何苦讓他們?yōu)檫@莫須有的罪名買單！”

  白莯媱收起看熱鬧的心，心頭暗嘆一聲“姜還是老的辣”，鎮(zhèn)國公這一手又軟又硬，既占了道義高地，又堵了慕容靖的嘴。

  這般人情與風(fēng)骨兼具的手段，慕容靖一味走正路硬逼，怕是未必能占得半分上風(fēng)噢！

  慕容靖居高臨下望著跪地的鎮(zhèn)國公，玄色衣袍垂落如墨，遮不住周身凜冽寒氣，眼底寒光凜冽如淬冰，毫無半分動容，冷嗤一聲：

  “國公好大的手筆，既以風(fēng)骨自許，又以退為進(jìn)博同情，可惜這惺惺作態(tài)，在本王面前無用！”

  話音未落，他手腕驟然一翻，一枚金錢鏢帶著破空銳響，猛地朝院角老槐樹上擲去！

  只聽“噗”的一聲悶哼，一道黑影應(yīng)聲從濃密枝葉間墜落，重重砸在青石地上，正是潛藏的影衛(wèi)。

  他瞥了眼掙扎不起的人影，語氣冷硬如鐵：“本王習(xí)武多年，爾等藏頭露尾的伎倆，也敢在跟前班門弄斧？”

  言下之意，鎮(zhèn)國你這影衛(wèi)也不咋地！

  白莯媱視線直直黏在慕容靖利落擲鏢的身影上，心頭驀地竄起一絲熱意。

  這金錢鏢，就是方才他進(jìn)門按住她手時，她急中生智塞給他的，就怕萬一，還湊在他耳邊小聲叮囑過“鏢上浸了麻藥”！

  此刻見他竟這般精準(zhǔn)狠厲地用出來，玄色衣袂翻飛間，連擲鏢的姿態(tài)都挺拔得晃眼，她忍不住暗自嘀咕：

  “慕容靖這模樣，倒還真挺帥的……原主還是很有眼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