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血痕，聲音凄厲得變了調(diào)：“放我出去！放我出去！我是董鄂家的格格！你們不能這么對我！四爺！四爺我知道錯了！求您饒了我吧！福晉！福晉您大人有大量……” 她語無倫次地哭喊、求饒、咒罵，然而，回應(yīng)她的只有門外侍衛(wèi)冰冷無情的沉默，以及寒風(fēng)穿過破敗窗欞發(fā)出的嗚咽聲，如同鬼哭。

  第一天，送來的食物是一個硬得像石頭、散發(fā)著酸味的黑面窩頭和一碗幾乎能照見人影的、漂浮著幾片爛菜葉的清湯。盛飯的碗缺口遍布，臟污不堪。

  第二天，

  第三天，董鄂氏看著那豬食般的東西，胃里一陣翻江倒海，一把將碗打翻在地：“這是什么狗食！給我換掉！我要吃燕窩！我要吃粳米飯！”

  送飯的婆子隔著窗口，嗤笑一聲，聲音沙啞難聽：“喲，還當(dāng)自己是主子呢？愛吃不吃！餓死了干凈！”說罷，竟真的不再理會，轉(zhuǎn)身走了。

  寒冷是另一個可怕的折磨。破舊的棉被又硬又潮，散發(fā)著難以言喻的氣味。窗戶紙破爛不堪，寒風(fēng)肆無忌憚地灌進(jìn)來，凍得她四肢僵硬，嘴唇發(fā)紫。她試圖點燃角落里那點可憐的、受潮的炭火，卻只換來滿屋濃煙，嗆得她涕淚橫流。

  不過短短兩三日，曾經(jīng)那個珠圓玉潤、嬌媚動人的董鄂格格已經(jīng)不見了蹤影。

  取而代之的是一個蓬頭垢面、衣衫襤褸、眼神渙散絕望的瘋婆子。她蜷縮在冰冷的土炕角落，裹著那床散發(fā)著霉味的破棉被，身體控制不住地顫抖。

  望著那四四方方、如同井口般的天空，悔恨、恐懼、不甘、絕望……種種情緒如同毒蛇，日夜不停地啃噬著她的心智。

  她想起入府前，額娘拉著她的手，諄諄叮囑：“我兒，你此去四爺府，雖為格格，但憑你的容貌才情，未必沒有出頭之日。只要抓住機會，生下子嗣，將來側(cè)福晉之位也未必不可期……”

  她想起自己曾經(jīng)的野心勃勃，想著憑借先知或是手段，一步步往上爬，將那些看不起她的人都踩在腳下。

  她更想起對四福晉那拉氏那無法抑制的嫉恨。憑什么她就能穩(wěn)坐嫡福晉之位？憑什么她就能得到四爺?shù)木粗?？憑什么她就能懷上嫡子，徹底斷絕其他女人的念想？

  “呵呵……哈哈……”董鄂氏忽而低笑，忽而痛哭，聲音在空蕩破敗的屋子里回蕩，顯得格外瘆人，“騙子……都是騙子....什么只要提前入了四爺府，就有享不盡的榮華富貴……什么重來一世就注定不凡……可如今……如今……” 她猛地抬起頭，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盯著屋頂那結(jié)滿蛛網(wǎng)的房梁，嘶聲道：“人生如夢，夢醒何處？終是一場空！一場空啊——！”

  那凄厲的尾音，如同夜梟的哀鳴，最終消散在冰冷的空氣里，只留下無邊的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