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月以血飼藥的悲壯行為，并未能扭轉(zhuǎn)霍昭危在旦夕的局勢。

  她的鮮血流入霍昭口中，除了染紅了他的唇齒，并未能阻止那詭異毒素的蔓延。

  霍昭的氣息依舊微弱得如同風(fēng)中殘燭，臉色青黑得嚇人。

  絕望，如同厚重的陰云，籠罩著整個漢軍隊(duì)伍。

  趙破奴如同熱鍋上的螞蟻，卻束手無策。

  連狼群都似乎感受到了這悲戚的氣氛，發(fā)出低沉的、如同哀鳴般的嗚咽。

  就在這山窮水盡之際，之前被俘后一直表現(xiàn)得戰(zhàn)戰(zhàn)兢兢、負(fù)責(zé)照料傷員和雜役的匈奴降人中，一位一直沉默寡言、臉上布滿刺青皺紋的老者，拄著一根虬結(jié)的木杖，緩緩走到了趙破奴面前。

  他穿著破舊的羊皮襖，眼神渾濁，卻帶著一種歷經(jīng)滄桑的深邃。

  他用生硬的漢話，夾雜著匈奴語，對趙破奴說道：“將軍……這位漢人將軍……中的是‘黑鳩羽’的毒……草原上，最毒的鳥……尋常藥物，無用?！?br />
  趙破奴猛地看向他，如同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你知道這毒？你能解？”

  老者搖了搖頭，又點(diǎn)了點(diǎn)頭：“我……解不了。但……我知道，有人……或許能試試?！?br />
  “誰？在哪里？”趙破奴急切地追問。

  老者指了指野狐嶺的深處：“這山里……住著一個……老薩滿。他是……我們部落……最后的巫師。懂得……很多古老的……秘術(shù)。他或許……有辦法?！?br />
  薩滿？巫師？趙破奴眉頭緊鎖。

  軍中向來不信這些怪力亂神，但此刻，霍昭命懸一線，任何一絲希望，他都不能放過！

  “立刻帶我去找他！”趙破奴當(dāng)機(jī)立斷。

  老者卻搖了搖頭：“老薩滿……不見外人。尤其……是漢人。除非……”

  “除非什么？”

  老者看了一眼馬車方向，目光落在依舊固執(zhí)地用自己的血喂食霍昭、眼神空洞的阿月身上，又看了看趴在旁邊、氣息奄奄卻依舊守護(hù)著的雪魄，渾濁的眼中閃過一絲奇異的光芒：“除非……有‘狼神眷顧者’……引路?！?br />
  狼神眷顧者？指的難道是阿月？

  趙破奴立刻明白了。

  他走到阿月身邊，蹲下身，聲音沉重而急切：“阿月姑娘，這老丈說，山里住著一位老薩滿，或許有辦法救將軍！但他只肯見‘狼神眷顧者’……可能需要你，帶著雪魄，一起去請?！?br />
  阿月原本空洞的眼神，瞬間聚焦！一絲微弱的光亮，重新燃起。

  只要有一線希望，她絕不會放棄！

  她立刻站起身，不顧自己手腕還在流血，對那匈奴老者道：“帶路！”

  趙破奴點(diǎn)了五十名最精銳的親衛(wèi)，親自護(hù)送阿月和那老者，抬著重傷的霍昭和雪魄，跟著老者，沿著一條隱秘的小路，向野狐嶺深處進(jìn)發(fā)。

  山路崎嶇難行，不知走了多久，終于在一處被藤蔓遮掩的山洞口，老者停了下來。

  “就是這里了?！崩险邔χ蕉矗眯倥Z恭敬地呼喊了幾句。

  片刻后，山洞內(nèi)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響，一個更加蒼老、身形佝僂、臉上涂滿了詭異油彩、掛滿了獸骨和羽毛項(xiàng)鏈的老薩滿，拄著一根鑲嵌著骷髏頭的法杖，緩緩走了出來。

  他的眼睛如同鷹隼般銳利，掃過趙破奴等人，最后落在了阿月和雪魄身上。

  當(dāng)他的目光與阿月那雙依舊帶著狼性余韻的眸子對視時，當(dāng)他的目光觸及到雪魄那獨(dú)特的白色皮毛和充滿靈性的眼神時，老薩滿的臉上露出了震驚和敬畏的神色。

  他用古老的匈奴語，喃喃自語：“狼神的氣息……真正的狼神眷顧者……還有……白色的守護(hù)圣獸……”

  他看向阿月，語氣變得恭敬了許多：“尊貴的眷顧者，您為何帶來垂死的漢人將軍，驚擾山靈的安寧？”

  阿月聽不懂他的話，但能感受到他的態(tài)度。

  她指著馬車上的霍昭，用最簡單直接的方式，噗通一聲跪了下來，對著老薩滿，重重地磕了一個頭，抬起滿是血污和淚痕的臉，眼中充滿了祈求。

  無需言語，那份跨越種族和語言的、最真摯的懇求與絕望，打動了老薩滿。

  老薩滿嘆了口氣，走到馬車邊，檢查了一下霍昭的傷勢和毒素，又看了看雪魄的箭傷，眉頭緊鎖。

  “黑鳩羽的毒……深入骨髓心脈……很難?！?br />
  他搖了搖頭，但在看到阿月那瞬間黯淡下去、卻又死死堅(jiān)持的眼神時，他猶豫了一下，“除非……動用‘狼神祝福’的秘術(shù)，以靈藥為引，以生命愿力為薪，或許……有一線生機(jī)。但……需要付出代價?！?br />
  “什么代價？我來付！”

  阿月急切地用漢話說道，雖然她聽不懂，但她的眼神表達(dá)了一切。

  老薩滿似乎明白了她的意思，他深深地看了阿月一眼，又看了看忠誠的雪魄，緩緩道：“需要……眷顧者您的……一縷魂息，與圣獸的……部分精血，作為媒介，溝通狼神……祈求祝福。這會……削弱你們的生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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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月毫不猶豫地點(diǎn)頭。

  只要能讓霍昭活過來，付出什么代價她都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