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帳中療傷
一座臨時支起的行軍帳篷內(nèi),氣氛凝重得如同灌了鉛。
霍昭拒絕了所有人讓他去處理手臂上輕微擦傷的建議,如同一尊冰冷的雕像,矗立在帳幕角落,目光須臾不離中央那張簡易擔(dān)架上昏迷不醒的阿月。
隨軍的老醫(yī)官額上滿是冷汗,手指顫抖地檢查著阿月肩胛處的傷口。
那支幽藍(lán)色的狼牙箭依舊嵌在那里,像一條毒蟲,不斷吞噬著少女的生機(jī)。
傷口周圍的青黑色已經(jīng)蔓延開巴掌大的一片,皮膚摸上去冰涼中透著一種不祥的硬結(jié)感。
阿月的臉色蒼白如紙,呼吸微弱而急促,額頭上不斷滲出虛弱的冷汗,顯然正承受著巨大的痛苦,即使在昏迷中,秀氣的眉頭也緊緊蹙著。
“如何?”霍昭的聲音干澀沙啞,打破了帳內(nèi)的死寂,每一個字都像是從喉嚨里硬擠出來的。
老醫(yī)官撲通一聲跪倒在地,聲音發(fā)顫:“將軍……此箭……此箭淬有奇毒!毒性猛烈,且……且已隨血行散入經(jīng)脈!若貿(mào)然拔箭,恐怕……恐怕毒血攻心,立時斃命??!老朽……老朽才疏學(xué)淺,實(shí)在……實(shí)在不敢……”
“不敢?”
霍昭一步踏前,陰影籠罩住老醫(yī)官,冰冷的殺氣讓老醫(yī)官幾乎癱軟在地,“難道就眼睜睜看著她……!”
他話說到一半,看著阿月那痛苦的神情,后面那個“死”字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
他猛地攥緊了拳頭,骨節(jié)發(fā)出咯咯的聲響。
就在這時,擔(dān)架上的阿月發(fā)出一聲極其微弱的呻吟,長長的睫毛顫動了幾下,竟然緩緩睜開了眼睛。
劇痛和毒素的侵蝕讓她視線模糊,但她還是第一時間捕捉到了角落里那個熟悉的身影。
“兄……長……”她的聲音氣若游絲。
霍昭立刻俯身到她身邊,握住她冰涼的手,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穩(wěn):“我在。別怕?!?br />
阿月艱難地扯動嘴角,想露出一個讓他安心的笑容,卻因牽動傷口而倒吸一口冷氣。
她感受著肩胛處傳來的、如同被無數(shù)毒蟲啃噬般的劇痛,以及那股正在體內(nèi)蔓延的陰冷毒素,眼神卻異常清醒。
“箭……有毒……”
她斷斷續(xù)續(xù)地說,“不能……直接拔……會……死得快……”
連她都清楚其中的兇險。
“我知道?!被粽丫o緊握著她的手,仿佛要將自己的力量傳遞過去,“告訴我,該怎么辦?你一定有辦法,對嗎?”
他近乎是帶著一絲祈求地看著她。
他見識過她對草藥的知識,那是源于狼群生存的本能。
阿月閉了閉眼,似乎在回憶,又似乎在對抗著劇痛。
片刻后,她重新睜開眼,目光落在霍昭腰間的“破胡”劍上。
“用……你的劍……火……燒紅……”
她每說一個字,都耗費(fèi)極大的力氣,“切開……傷口……擴(kuò)大……把……帶毒的肉……挖掉……看清楚……箭鏃……有沒有……倒鉤……再……拔……”
她所說的,是一種極其殘酷、近乎野蠻的療傷方式,是她在狼群中見過的、野獸處理自身嚴(yán)重創(chuàng)傷時最直接有效的方法。
刮骨療毒!
帳內(nèi)眾人聞言,無不色變。
老醫(yī)官更是駭?shù)妹鏌o人色:“這……這如何使得!阿月姑娘本就虛弱,如此酷刑,只怕……只怕當(dāng)場就……”
霍昭的身體也猛地一震,他看著阿月那雙因疼痛而濕潤、卻異常堅定的眸子,心臟如同被一只無形的手狠狠攥住。
他明白,這是目前唯一可能救她的方法,盡管它如此殘忍。
阿月似乎看出了他的猶豫,用力回握了一下他的手,雖然力道微弱,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決心:“信我……也信……你……動手……快……”
毒素在蔓延,時間就是生命。
霍昭深吸一口氣,眼中所有的猶豫、痛苦、掙扎,最終都化為了一片冰冷的決絕。
他松開阿月的手,猛地站起。
“所有人,出去!趙破奴,守住帳門,任何人不得打擾!”
“準(zhǔn)備烈酒,火盆,干凈的白布,越多越好!”
“醫(yī)官,留下你的金瘡藥和麻沸散!”
命令簡潔而迅速。
眾人不敢違逆,迅速行動起來。
很快,帳內(nèi)只剩下霍昭與昏迷過去的阿月——在服用麻沸散前,她再次深深看了霍昭一眼,那眼神中充滿了全然的信任,然后便陷入了藥物造成的沉睡。
霍昭將“破胡”劍的劍尖置于火盆中灼燒,直到其變得通紅。
他挽起袖子,用烈酒清洗了雙手和阿月傷口周圍的皮膚。
帳內(nèi)彌漫著火焰、酒精和血腥混合的奇異氣味。
看著阿月蒼白而安靜的面容,霍昭持劍的手,有生以來第一次,出現(xiàn)了細(xì)微的顫抖。
但他知道,他不能猶豫。
當(dāng)通紅的劍尖貼近那猙獰的傷口時,他閉上眼,深吸一口氣,再睜開時,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