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細作行動
單于的密令,如同帶著血腥氣的鷹隼,迅速而精準地傳達到了潛伏在河西的匈奴細作頭目烏爾頓手中。
烏爾頓偽裝成一個往來于漢匈邊境、販賣皮貨和鹽巴的小商人,在漢軍大營附近的一個小鎮(zhèn)上有一處不起眼的落腳點。
收到這封措辭嚴厲、要求不惜一切代價的密令后,他不敢怠慢,立刻以暗號召集了幾名最得利、手段最陰狠的手下,在一間散發(fā)著霉味、羊膻氣和陳舊酒氣的地窖里密謀。
地窖入口被破舊的皮貨掩蓋,僅有的一盞油燈燈焰如豆,不安地跳動著,映照著幾張在陰影中顯得格外陰沉的臉龐。
“大汗下了死命令,語氣前所未有的嚴厲,必須盡快除掉那個狼女,生要見人,死要見尸?!?br />
烏爾頓的聲音壓得極低,如同毒蛇在沙地上滑行,“她在霍昭身邊,不僅多次壞我們好事,更成了霍昭的眼睛和耳朵,對我們的威脅太大了,絕不能留!”
一個臉上帶著猙獰刀疤、名叫巴魯?shù)膲褲h啐了一口,粗聲道:“頭兒,那狼崽子邪門得很,警惕性高得嚇人,身邊不但總有那群畜生守著,霍昭還加派了親兵在她住處附近日夜巡邏,咱們的人很難靠近下手,硬闖就是送死。”
另一個身材瘦小、眼神如同老鼠般靈活閃爍的探子,名叫胡格,陰惻惻地笑了笑,接口道:“巴魯大哥說得對,硬來不行,但可以智取。我這些日子可沒閑著,一直遠遠盯著。那狼女雖然開始學人樣穿衣吃飯,但有些野獸的本性根深蒂固,改不了。她喝的水,吃的肉,都和營里普通士卒略有不同。”
烏爾頓眼中精光一閃,身體前傾,油燈的光在他臉上投下深深的陰影:“哦?仔細說說!”
胡格湊近些,聲音壓得更低,仿佛怕被空氣聽去:“她喝的水,多是張氏那老婆子直接用固定的幾個皮質(zhì)水囊,從營旁那條小溪的上游活水處打來,據(jù)說霍昭吩咐過,要用流動的活水。她吃的肉,雖然也開始跟著吃大灶煮熟的,但據(jù)我們買通的那個負責處理獵物的伙夫說,張氏時常會為他留一些帶著血絲的半生肉,或者干脆是剛剛獵到、未經(jīng)烹煮的新鮮野味,那狼女明顯對這些更偏愛?!?br />
烏爾頓摸了摸下巴上糾結(jié)的胡茬,臉上露出一絲混合著殘忍與得意的笑意:“很好!機會就在這里!投毒!目標就是她的飲水和那些她最偏愛的生冷食物!”
“可是,”巴魯仍然有些疑慮,“往流動的水源里投毒,難度太大,分量難以控制,而且極易誤傷他人,立刻就會引起漢軍警覺。直接在她的食物里下毒,那張氏看管甚嚴,我們的人也很難找到機會靠近?!?br />
“不必直接下在成品里?!?br />
烏爾頓眼中閃爍著狡詐陰險的光芒,他從懷里小心翼翼取出一個用油紙包裹、只有拇指大小的扁平瓷瓶,“我這里有從西域商人那里重金購來的‘幽魂散’,據(jù)說是用沙漠深處幾種罕見毒草混合煉制,無色無味,粉末極細,入水即化,沾染食物也難以察覺。其毒性緩慢而陰損,服用后不會立刻發(fā)作,表面上毫無異狀,但會逐漸侵蝕五臟元氣,讓人精神萎靡,三五日后才會突然虛弱咯血,高熱不退,狀似突發(fā)惡疾,尋常醫(yī)官根本查不出緣由,只會認為是體虛邪入。”
他頓了頓,補充道,“就算霍昭疑心,沒有證據(jù),也只能認作是疾病?!?br />
他看向那個瘦小探子胡格:“你之前不是說,想辦法買通了一個負責定期給那狼女所在區(qū)域運送清水和部分食材的民夫嗎?他叫什么?王老五?對,就是他,嗜賭如命,欠了賭坊一屁股債,被逼得走投無路。想辦法,讓他把沾了這‘幽魂散’的東西混進去!比如,讓他提前將毒粉涂抹在水囊內(nèi)側(cè)不易察覺的角落,或者撒在準備送去的那塊生肉表面!記住,要做得干凈利落,絕對不能留下任何痕跡!告訴他,事成之后,不但舊債勾銷,還有十倍的金子拿!”
胡格舔了舔干裂的嘴唇,信心滿滿地點頭:“頭兒放心,那王老五就是個要錢不要命的爛賭鬼,只要給足金子,讓他毒殺親爹都敢干。而且事后……”
他伸出枯瘦的手指,在自己脖子上輕輕一劃,臉上露出狠厲之色,“絕不會留下活口?!?br />
烏爾頓滿意地點點頭,將那個小小的瓷瓶鄭重地交給胡格:“小心使用。事成之后,你我便是大汗的首功之臣,榮華富貴享之不盡!記住,大汗嚴令,只針對那個狼女,盡量不要波及他人,以免打草驚蛇,壞了大事。”
一場針對阿月的、極其陰險而隱秘的投毒之計,就在這昏暗污濁的地窖中策劃完畢。
危機如同無色無味的毒藥本身,悄然融入空氣,撒向了尚在努力學習人類文字、對人心鬼蜮一無所知的阿月。
死亡的陰影,正帶著耐心的獰笑,一步步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