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陵關(guān)內(nèi)，已成人間煉獄。

  烽煙四起，斷壁殘垣間，魂獸的咆哮與人類的慘呼交織。鮮血染紅了青石街道，破碎的魂導(dǎo)器零件與魂獸的殘肢混雜在一起，散發(fā)出濃重的血腥與焦糊氣味。

  釋空響立于一處尚算完整的屋頂，銀發(fā)在硝煙中飛揚，手中白銀龍槍斜指地面，槍尖兀自滴落著鮮紅的血珠。他金色的瞳孔冰冷地掃視著下方潰散的人類守軍，如同獵手在審視自己的戰(zhàn)利品。復(fù)仇的快意并未如預(yù)期般涌上心頭，反而是一種空茫的、帶著鐵銹味的麻木。

  就在這時，那道冰藍色的身影，如同逆流而上的魚，穿透彌漫的煙塵，穩(wěn)穩(wěn)落在了他對面的斷墻之上。

  霍雨浩。

  他來了，終究還是來了。站在了人類的陣營，站在了他的對立面。

  釋空響握槍的手，指節(jié)因過度用力而泛出青白色。心底那被強行冰封的角落，似乎傳來細微的碎裂聲，但隨即被更洶涌的恨意所覆蓋。

  霍雨浩看著眼前的釋空響。幾日不見，他似乎清瘦了些，那齊肩的銀發(fā)讓他本就精致的五官更添幾分銳利，尤其是那雙金色的眼眸，里面再也沒有了曾經(jīng)的靈動或憤怒，只剩下一片死水般的冰寒，冰寒之下，是足以焚毀一切的恨火。他身上的皮甲沾染著血跡，不知是敵人的，還是他自己的。

  “空響……”霍雨浩開口，聲音干澀沙啞，帶著難以言喻的痛苦，“停手吧。不要再制造更多的殺戮了?！?br />
  “停手？”釋空響像是聽到了世間最可笑的笑話，嘴角扯起一個冰冷的、毫無溫度的弧度，“霍雨浩，收起你那套虛偽的慈悲！在你創(chuàng)立那個吞噬魂獸靈魂的傳靈塔時，在你默許甚至推動那些慘無人道的實驗時，你怎么沒想到‘殺戮’二字？現(xiàn)在，輪到你們?nèi)祟惛冻龃鷥r了，你倒來叫我停手？”

  他手中的白銀龍槍緩緩抬起，槍尖直指霍雨浩，九彩光芒開始流轉(zhuǎn)，周圍的元素力量變得躁動不安。

  “我沒有！那些事情我根本不知情！”霍雨浩急切地辯解，碧藍色的眼眸中充滿了無力與焦灼，“傳靈塔早已脫離了我的掌控！我……”

  “不知情？”釋空響厲聲打斷，金色的瞳孔中怒火熾燃，“一句不知情，就能抹去你‘創(chuàng)始人’的身份？就能洗刷你手上沾染的我族同胞的鮮血？霍雨浩，你讓我覺得惡心！”

  話音未落，釋空響動了！

  他腳下的屋頂轟然碎裂，身影化作一道銀色的閃電，人與槍仿佛融為一體，帶著一往無前的決絕和冰冷的殺意，直刺霍雨浩的心口！槍風(fēng)凌厲，撕裂空氣，發(fā)出刺耳的尖嘯！這一槍，沒有絲毫猶豫，沒有絲毫留情，是真正奔著取命而去！

  霍雨浩瞳孔驟縮，靈眸瞬間催動到極致，鬼影迷蹤步下意識施展，身形如同風(fēng)中柳絮般向后飄退。

  “嗤啦！”

  白銀龍槍的槍尖幾乎是擦著他的胸前掠過，鋒銳的槍芒將他身前的衣物劃開一道長長的口子，冰冷的元素之力侵入，讓他胸口的皮膚瞬間泛起一片寒意。

  “空響！你聽我說！”霍雨浩一邊竭力閃避，一邊試圖溝通，“傳靈塔內(nèi)部出了問題，有邪魂師和一股名為‘深淵’的勢力滲透其中！他們的目的不僅僅是魂獸，而是要顛覆整個大陸！我們不應(yīng)該自相殘殺，讓真正的敵人得利！”

  “深淵？邪魂師？”釋空響攻勢不停，白銀龍槍或刺或掃或砸，招招狠辣，九彩光芒爆閃，將周圍的斷墻殘垣輕易摧毀，“多么完美的借口！將所有的罪責(zé)推給看不見的‘敵人’，而你霍雨浩，依舊是那個光鮮亮麗、心懷天下的傳靈塔之父？！你以為我還會相信你的鬼話連篇嗎？！”

  他根本不信！或者說，他拒絕去相信。那份染血的年度報告，那兩個執(zhí)事的對話，猊猊空洞的眼神和痛苦的囈語……這一切的一切，都如同鐵證，將霍雨浩釘死在了罪人的十字架上。任何解釋，在他聽來，都只是蒼白無力的狡辯！

  “砰！”霍雨浩躲開一記橫掃，槍身砸在他身后的墻壁上，整面墻壁瞬間化為齏粉。

  “看著我！空響！”霍雨浩的聲音帶著一絲絕望的嘶啞，“看著我眼睛！我有沒有在騙你？！”

  釋空響的攻擊有了一瞬間極其微小的凝滯。他看到了霍雨浩眼中的痛苦、掙扎、焦急，還有那深不見底的愧疚……那眼神，不像是在說謊。

  但……那又如何？

  “你的眼睛，和你的人一樣，充滿了欺騙！”釋空響低吼一聲，像是要驅(qū)散心頭那不該有的動搖，攻勢反而更加狂暴。白銀龍槍仿佛活了過來，元素潮汐洶涌澎湃，冰棱、火焰、風(fēng)刃隨著槍勢迸發(fā)，將霍雨浩完全籠罩！

  霍雨浩心中苦澀萬分。他不能還手，至少不能真的傷到釋空響。他只能憑借著極致的身法和預(yù)判，在這狂風(fēng)暴雨般的攻擊中輾轉(zhuǎn)騰挪，如同在刀尖上跳舞，驚險萬分。冰帝之螯、玄武置換、精神干擾……他動用著各種魂技，卻都只是為了格擋和閃避，身形狼狽，衣袍被槍風(fēng)撕裂多處，身上也添了幾道淺淺的血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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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看著眼前狀若瘋魔的釋空響，看著他眼中那混合著恨意、痛苦和一絲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絕望，心臟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緊緊攥住，痛得無法呼吸。他知道，空響不僅僅是在恨他，更像是在通過這種極端的方式，斬斷他們之間所有殘存的、不該有的聯(lián)系。

  “為什么……為什么不還手？！”釋空響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連續(xù)的猛攻和劇烈的情緒波動，讓他的魂力消耗巨大，呼吸也變得急促起來，“拿出你傳靈塔之主的力量來??！像你們對待那些魂獸一樣，毫不留情地殺了我啊！”

  “我永遠不會對你動手，空響?！被粲旰票荛_一道凌厲的槍芒，聲音低沉卻堅定，“永遠不會?！?br />
  這句話，如同最后一根稻草，徹底壓垮了釋空響的某根神經(jīng)。

  “閉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