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陽光斜斜地照進(jìn)屋里，林墨先把行李打開，將兩人的衣裳分門別類疊好，又把王嬸子給的玉米餅、李大爺?shù)募t薯干仔細(xì)收進(jìn)柜子里。蘇念則扶著腰，慢慢擦拭著窗臺上的灰塵，指尖觸到冰涼的玻璃，心里卻暖融融的。

  “你歇著去，這些活我來干?！绷帜珦屵^她手里的抹布，眉頭微微皺著，“醫(yī)生說了，你不能累著。”

  蘇念笑了笑，沒逞強(qiáng)，坐在炕沿上看他忙碌。他個子高，收拾起高處的柜子時得踮著腳，藍(lán)布褂子的后背很快就汗?jié)窳艘黄?，卻渾然不覺，嘴里還念叨著：“書桌放這兒正好，我看書時能看見你在院子里……”

  等把屋子收拾得差不多，夕陽已經(jīng)爬上了院墻。林墨搬了把椅子放在院里，扶蘇念坐下，自己則蹲在她面前，把那對銀戒指重新戴回她手上——路上怕弄丟，一直小心收著?！斑€是戴著踏實(shí)?！彼f。

  蘇念看著戒指在夕陽下閃著光，忽然想起什么：“阿墨，你上學(xué)去了，我一個人在家也沒事做，要不我琢磨著做點(diǎn)小買賣？”

  林墨抬頭看她：“你想做什么？”

  “我針線活還行，”蘇念摸著肚子，眼里閃著光，“可以繡點(diǎn)帕子、枕套，托趙大哥問問供銷社收不收，或者去集市上擺個小攤，多少能掙點(diǎn)補(bǔ)貼家用?！?br />
  林墨沉默了會兒，握住她的手：“別累著自己。要是真想做，就繡些簡單的，累了就歇著，錢的事我來想辦法，我可以去圖書館幫忙整理書籍，能掙點(diǎn)零花錢?！?br />
  “好，我知道我不會亂來的，我想干點(diǎn)啥趁著月份還小?！碧K念應(yīng)著，心里有了盤算。

  沒過幾天，林墨就去北京大學(xué)報(bào)到了。臨走前，他反復(fù)叮囑蘇念：“按時吃飯，別總坐著，多在院子里走走，有事就去找趙梓鑫，或者給我打電話……”

  蘇念笑著推他：“知道啦，快去上學(xué)吧，別遲到了，啰里吧嗦的！”看著他背著帆布包的背影消失在胡同口，心里雖有點(diǎn)空，卻更多的是期待。

  林墨上學(xué)后，蘇念就開始琢磨起她的小買賣。她找出從鄉(xiāng)下帶來的花線，又托趙梓鑫買了些素凈的白布，坐在院子里的老槐樹下，一針一線地繡起來。她繡得慢，卻繡得仔細(xì)，帕子角上綴著小小的梔子花——就像成親那天她領(lǐng)口別著的那朵，鮮活又干凈。

  林墨每天放學(xué)回來，總能看見蘇念坐在樹下繡花，夕陽落在她發(fā)頂，連帶著肚子都泛著柔和的光。他會先洗把手，接過她手里的活看一眼，眼里的光比星星還亮：“真好看，肯定能賣個好價(jià)錢?！?br />
  第一個周末，趙梓鑫果然帶來了好消息：“供銷社的同志說嫂子繡得好，問能不能長期供貨，給的價(jià)錢還不低呢！”

  蘇念手里的繡花針頓了頓，眼里涌上熱意。林墨趕緊給她倒了杯溫水：“慢點(diǎn)高興，別累著?！?br />
  那天晚上，林墨把掙來的第一筆補(bǔ)貼和蘇念繡帕子的錢放在一起，用紅繩捆著，放進(jìn)了那個紅皮筆記本里?！澳憧矗彼钢咀由系臄?shù)字，“咱們的小日子，越來越有盼頭了?！?br />
  蘇念靠在他肩上，聽著院子里的蟲鳴，忽然覺得，北京的秋天不僅有亮月亮，還有滿院的花香，有他讀書的聲音，有她繡花的針線，把每一天都縫補(bǔ)得扎實(shí)又溫暖。

  入秋后的風(fēng)帶著涼意，蘇念裹緊了身上的藍(lán)布褂子，手里拎著個布包，里面是剛繡好的十塊枕套，要送去東單的供銷社。八個月的身孕讓她行動愈發(fā)遲緩，走幾步就得扶著腰歇一歇，肚子里的小家伙時不時踢她一下，像是在催她快點(diǎn)。

  路過胡同口的拐角時，突然從旁邊竄出兩個流里流氣的年輕男人，嘴里哼著怪調(diào)，走路搖搖晃晃的。蘇念趕緊往邊上躲，可還是被其中一個撞了個趔趄，后腰重重磕在墻根上，手里的布包“啪”地掉在地上。

  “不長眼?。俊蹦悄腥肆R了句，看她懷著孕，眼里竟露出點(diǎn)不懷好意的笑，還想伸手來扶。

  蘇念又疼又怕，往回縮時腳下一軟，只覺得肚子突然墜得厲害，一股熱流順著腿根往下淌。她嚇得臉色慘白，手死死按住肚子，聲音發(fā)顫：“別碰我……”

  就在這時，趙梓鑫騎著自行車路過，看見這場景，車都沒停穩(wěn)就跳了下來，一把推開那兩個男人，怒聲喝道：“你們干什么！”

  那兩人見有人來，罵罵咧咧地跑了。趙梓鑫這才看清蘇念的樣子，見她褲腳滲出的血跡，嚇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嫂子！你怎么樣？”

  蘇念疼得說不出話，只是抓著他的胳膊搖頭，額頭上全是冷汗。趙梓鑫趕緊把她扶到路邊的臺階上坐下，脫了自己的工裝外套墊在她身下，手忙腳亂地摸出兜里的錢：“嫂子你撐著，我這就去打電話！”

  他瘋了似的往胡同口的公用電話亭跑，撥通北大教務(wù)處的電話時，聲音都在抖：“喂！麻煩找一下林墨！快！他媳婦出事了！”

  林墨正在上課，聽見教務(wù)處的老師喊他接緊急電話，心里“咯噔”一下。抓起聽筒剛“喂”了一聲，就聽見趙梓鑫帶著哭腔的聲音：“林墨！你快回來！蘇念嫂子被人撞了，出血了！現(xiàn)在在東單胡同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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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面的話林墨沒聽清，手里的書“啪”地掉在地上，他幾乎是吼著問清了地址，掛了電話就往教室外沖，撞倒了兩張課桌都沒回頭。一路瘋跑著沖出校門，攔了輛三輪車就往東單趕，心像被一只大手攥著，疼得他喘不上氣。

  趙梓鑫守在蘇念身邊，見她臉色越來越白，急得直搓手，又怕碰著她，只能一遍遍地說：“嫂子別怕，林墨馬上就到，咱們這就去醫(yī)院……”

  蘇念咬著牙，手緊緊護(hù)著肚子，眼淚掉個不停：“孩子……我的孩子……”蘇念緊急聯(lián)系009“009兌換保胎丸”滴滴的聲音響起，蘇念感覺肚子一股暖流，不那么疼就知道沒啥事了，假裝著還疼著呢。

  沒過多久，林墨就瘋了似的跑了過來，看見蘇念褲腳上的血，腿一軟差點(diǎn)跪在地上?！澳钅睿　彼麚溥^去握住她的手，掌心燙得嚇人，“怎么樣？哪里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