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培養(yǎng)室回到別墅時，夕陽正將海面染成蜜糖色。蘇念靠在凌徹懷里，指尖還殘留著蝦卵殼的微涼，腹內(nèi)的小家伙卻忽然躁動起來，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劇烈。

  “唔……”她悶哼一聲，下意識攥緊了凌徹的衣袖，尾鰭不受控制地繃直，珍珠母貝的光澤在不安中泛起冷白，“阿徹，他們……他們好像有點不一樣?！?br />
  凌徹立刻繃緊了神經(jīng)，手掌覆上她的小腹，那里的胎動急促得像在擂鼓。他低頭看她，發(fā)現(xiàn)她額角已沁出細汗，臉色也白了幾分。“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話音未落，蘇念忽然倒抽一口冷氣，尾鰭重重拍在地毯上，濺起的水花打濕了他的褲腳：“疼……肚子好疼……”

  凌徹的心臟驟然縮緊。他雖是久經(jīng)沙場的元帥，此刻卻慌得指尖發(fā)顫，一把將她打橫抱起，沖向醫(yī)療艙的腳步快得帶起風(fēng)：“別怕，念念，醫(yī)療團隊馬上到！”

  別墅的緊急警報聲劃破了傍晚的寧靜。早已待命的醫(yī)療官們推著儀器沖進臥室時，蘇念正咬著唇，額頭上的汗珠子滾落在凌徹手背上，燙得他心口發(fā)緊。她的尾鰭在半化形的狀態(tài)下劇烈顫抖，尾鰭邊緣的鱗片因用力而微微泛白。

  “元帥，夫人這是要生了！”醫(yī)療官快速檢查后，語氣帶著沉穩(wěn)的急切，“人魚族的生產(chǎn)會伴隨水元素波動，需要保持環(huán)境濕潤！”

  凌徹立刻按下墻壁上的恒溫加濕按鈕，看著細密的水霧在醫(yī)療艙周圍彌漫開來，才稍稍穩(wěn)住心神。他握緊蘇念的手，她的指尖冰涼，卻死死攥著他的手腕，把那串蝦殼手鏈都攥得變了形。

  009檢測到蘇念的疼痛值，聯(lián)系蘇念“宿主，009監(jiān)測到你的疼痛值過高是否需要止痛藥！”

  蘇念聽到后，咬著牙回復(fù)“要！快點！”009接收到信號立即將止痛藥打進蘇念的體內(nèi)，蘇念感覺好了很多，因為凌徹還在身邊就裝著叫嚷兩聲。

  “阿徹……好疼……”蘇念的聲音帶著哭腔，眼淚混著汗水滑落，“我怕……”

  “不怕，我在。”凌徹俯身，用額頭抵著她的，聲音啞得厲害，“看著我，念念，像在星艦上那樣，你最勇敢了?！?br />
  他想起蟲族母巢一戰(zhàn)，她明明怕得尾鰭發(fā)抖，卻還是攥著醫(yī)療箱跟在他身后；想起她第一次在星艦上給他剝發(fā)光蝦，被蝦殼的熒光嚇了一跳，卻還是堅持剝完最后一只。他的小姑娘，從來都比自己以為的要勇敢。

  醫(yī)療艙的燈光亮起柔和的藍光，模擬著深海的環(huán)境。蘇念的意識在劇痛中時斷時續(xù)，卻總能感覺到凌徹的手一直緊緊握著她，他的聲音像錨，讓她在洶涌的疼痛里找到一絲安穩(wěn)。

  “用力！夫人，再用點力！”醫(yī)療官的聲音帶著鼓勵。

  蘇念咬緊牙關(guān)，尾鰭在艙底拍打出急促的水花，視線模糊中，只看到凌徹深灰色的瞳孔里全是她的影子，那里有心疼，有緊張，還有化不開的溫柔。

  “阿徹……”她氣若游絲。

  “我在?！彼⒖虦惤?，聽她斷斷續(xù)續(xù)地說，“我要抱抱生寶寶……”

  凌徹的眼眶瞬間紅了。他低頭，在她汗?jié)竦念~頭上重重一吻：“抱著，抱著，我抱著你我們一起努力生寶寶?！鄙焓秩χ阒箘?。

  不知過了多久，一聲清亮的啼哭像驚雷般炸響在醫(yī)療艙里，緊接著，又是一聲稍顯柔弱的啼哭緊隨其后。

  “生了！是個男孩！”

  “還有一個！女孩！母子平安！”

  凌徹猛地抬頭，看著護士用無菌布裹起兩個小小的襁褓，心臟像是被什么東西填滿，又酸又軟。他還沒來得及細看，就被蘇念微弱的呼吸拉回神，立刻俯身握住她的手：“念念，你看，他們來了。”

  蘇念費力地睜開眼，視線落在那兩個小小的身影上。男孩皺著眉，哭聲響亮得像小炮仗；女孩閉著眼，小嘴巴輕輕蠕動，耳后隱約有片淡藍色的魚鱗，在藍光下閃了閃。

  她忽然笑了，眼淚卻洶涌地掉下來，打在凌徹的手背上?！鞍亍麄儭?br />
  “像你，都像你?！绷鑿赜弥父共寥ニ难蹨I，聲音哽咽，“念念，謝謝你?！?br />
  他小心翼翼地抱起一個襁褓，把小小的嬰兒湊到蘇念面前。那小家伙似乎感覺到了媽媽的氣息，哭聲漸漸停了，小拳頭在空氣中胡亂揮舞，正好碰到蘇念的手指。

  蘇念的指尖輕輕顫了顫，碰了碰那溫?zé)岬男∪^，忽然覺得，所有的疼痛都值了。

  醫(yī)療官退了出去，把空間留給他們一家四口。凌徹坐在醫(yī)療艙邊，一手抱著一個孩子，動作笨拙卻無比真實。蘇念靠在柔軟的枕頭上，看著他小心翼翼的模樣，忽然覺得眼皮沉重。

  “阿徹，”她輕聲說，“給他們……取名了嗎？”

  “嗯?！绷鑿氐皖^，看著懷里的兩個小家伙，聲音溫柔得能滴出水，“男孩叫凌星，女孩叫凌月。”

  星星和月亮，是他們在星艦上約定好的名字。

  蘇念笑了，慢慢閉上眼。凌徹看著她沉睡的側(cè)臉，又低頭看了看懷里的孩子，最后目光落在自己手腕上的蝦殼手鏈上。那串被她攥變形的鏈子，此刻在藍光下泛著溫潤的光，像在訴說著剛剛那場驚心動魄的新生。

  水族箱里的發(fā)光蝦還在不知疲倦地游動，藍盈盈的光透過艙壁漫進來，落在三個相依的身影上。凌徹低頭，在蘇念的發(fā)頂輕輕一吻，又在兩個孩子的額頭上各印下一個輕柔的吻。

  “歡迎回家，星，月?！?br />
  “辛苦了，念念?！?br />
  這個夜晚，靠海的別墅里沒有硝煙，只有嬰兒偶爾的啼哭，和父母溫柔的低語，伴著水族箱里細碎的水聲，釀成了世間最安穩(wěn)的旋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