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流轉(zhuǎn)，起初在金鑾殿外看到戰(zhàn)神王爺默誦《男德經(jīng)》，或是被皇上當(dāng)眾打趣“男德修行”時，朝臣們還會覺得驚世駭俗，私下里議論紛紛，引為奇談。

  但日子久了，再驚奇的事情也變得尋常。

  如今，每日清晨在殿外等候時，若不見王爺那微闔雙眸、唇瓣微動的身影，一些老臣反而會覺得少了點什么，仿佛晨鐘暮鼓缺了一環(huán)。甚至有位以記性差聞名的老翰林，有次上朝前忘了東西，嘴里下意識嘟囔的竟是“夫男德者，立身之本也……”，引得周圍同僚先是一愣，隨即爆發(fā)出一陣善意的低笑。

  更讓眾人感觸頗深的是，王爺?shù)钠⑿?，似乎真因這日復(fù)一日的“修行”而潛移默化地改變了。

  他處理軍務(wù)依舊雷厲風(fēng)行，決策果斷，但那份懾人的殺伐之氣收斂了許多。面對下屬稟報失誤，雖依舊會冷臉，卻少了以往那種令人膽寒的暴怒，更多的是就事論事的斥責(zé)與修正指令。與同僚商議政事時，雖仍言辭簡練，卻更愿意傾聽不同意見，講道理、擺依據(jù)的時候多了，單純以勢壓人的時候少了。

  一次，兩位大臣因水利撥款之事在朝堂上爭執(zhí)不下，面紅耳赤，幾乎要捋袖子動手。正是蕭玦站出來，引用了《男德經(jīng)》中“君子和而不同”的道理，又條分縷析地指出了雙方方案的利弊，最終促成了一個折中合理的方案，讓龍椅上的皇帝都暗自點頭。

  下朝后，一位與蕭玦共事多年的老將軍忍不住拍著他的肩膀感嘆：“王爺，您這……咳咳，修行，還真有點用處。至少現(xiàn)在跟您議事，不用擔(dān)心話沒說完就被您眼神凍死了?！?br />
  蕭玦面無表情地瞥了他一眼，沒說話，只是耳根又悄悄紅了幾分。

  當(dāng)然，也并非所有人都完全適應(yīng)。

  某日，一位新上任的、以古板耿直著稱的御史，覺得王爺這般行徑實在有損朝廷威嚴(yán)，于禮不合，便精心準(zhǔn)備了一道奏折，打算在朝會上彈劾王爺“行為怪異，有失體統(tǒng)”。

  然而，他剛出列，清了清嗓子，奏折還沒展開，龍椅上的皇帝便似笑非笑地開口：“王愛卿，可是又要參朕的皇弟……背誦圣賢書過于用功？”

  底下頓時響起一片壓抑的嗤笑聲。

  另一位與這御史不太對付的官員立刻接口道：“李御史，您有所不知，王爺這是以身作則，教化風(fēng)氣。如今京城男子皆知上進(jìn)，家庭和睦，此乃王爺之功?。∧鞘窍胱屚鯛敆壣茝膼翰怀?？”

  “你……強(qiáng)詞奪理！”李御史氣得胡子發(fā)抖。

  皇帝揮揮手，打了個圓場：“好了好了，蕭愛卿修身養(yǎng)性，于國于家皆是好事，不必小題大做。李御史若覺得精力過剩，不如去查查漕運貪污的案子?！?br />
  李御史碰了一鼻子灰，訕訕退下，自此再不敢提此事。

  消息傳到王府，蘇妙妙正拿著京城男德女德書院送來的月度考評報告，笑得前仰后合。

  “看來咱們院長大人，如今是把‘男德’做的言傳身教了。”她將報告遞給剛回府的蕭玦，打趣道。

  蕭玦接過報告，看著上面學(xué)生的評分，嘴角微微抽搐，最終還是認(rèn)命般地嘆了口氣，將此次評分不足問題點研磨一二。

  習(xí)慣，果然是這世上最可怕的力量。

  連他自己都已習(xí)慣，每日醒來身邊有她，出門前有孩子們嘰嘰喳喳，上朝前默誦那本曾經(jīng)讓他深惡痛絕的經(jīng)書，下朝后處理完公務(wù)，便想著盡快回府，看看他那“后援會會長”夫人，跟那群夫人小姐們又搗鼓出了什么新花樣。

  而蘇妙妙，則在某日清點庫房時，發(fā)現(xiàn)了一個被精心收藏的紫檀木盒，打開一看，里面整整齊齊放著的，竟是蕭玦這些年來，于各種場合書寫、默錄的《男德經(jīng)》片段，以及那本早已被翻得起了毛邊的原版經(jīng)書。

  她拿起一張，看著上面力透紙背、卻隱約能看出幾分掙扎筆跡的“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忍不住莞爾。

  或許，男德之路漫漫，但有人陪著一起走，似乎……也并不算太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