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暗流激蕩
佛堂內那場短暫的、言語機鋒的會面,如同在看似平靜的湖面下引爆了一顆水雷。表面波瀾不驚,內里卻已是暗流激蕩,漩渦叢生。
唐薇被繪春“扶”回暖閣,重新安置在榻上。繪春為她掖好被角,動作依舊輕柔,但眼神里的探究與審慎卻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濃重。她沒有多問一句,只是輕聲囑咐“格格好生歇著”,便退了出去,并將暖閣的門輕輕合攏。
門扉隔絕了外界,卻隔不斷那無形的壓力。唐薇能感覺到,慈寧宮內的空氣仿佛都凝固了,每一個角落都充斥著緊繃的窺探。太后雖然沒有明說,但那句“沒有哀家的吩咐,不得踏出宮門半步”,已是劃下了最清晰的界限——她是一枚重要的、卻也被牢牢捏在掌心的棋子。
她躺在榻上,閉著眼,【諦聽】的能力卻如同張開的蛛網(wǎng),捕捉著慈寧宮內每一絲細微的異動。
她聽到繪春低聲向太后回稟她已安頓好,太后的回應只是一聲意味不明的“嗯”。
她聽到有陌生的、腳步沉穩(wěn)的太監(jiān)被秘密召見,在正殿停留了約莫一炷香的時間,又悄無聲息地離去。
她聽到宮女們交接班時,比往日更加壓抑的低語,以及某些關鍵詞被刻意含糊帶過的氣音——“鄂親王”、“皇上”、“陳閣老”……
所有這些信息碎片,都指向一個事實:太后已經(jīng)開始行動了。那六個字——“觀星引,鳳儀現(xiàn)”,以及那張指向鄂親黨的證物,像兩根毒刺,深深扎進了權力中樞最敏感的部位。
然而,風暴并未立刻降臨。接下來的兩日,慈寧宮乃至整個紫禁城,都呈現(xiàn)出一種詭異的平靜。新帝永琪沒有再提移宮之事,仿佛那日的提議從未發(fā)生過。鄂親王福晉也沒有再次遞牌子請安。朝堂之上,關于新帝登基大典的籌備事宜在按部就班地進行,一切看起來井然有序。
但這平靜,反而更讓人心悸。如同暴風雨來臨前,那令人窒息的悶熱。
唐薇依舊扮演著她的角色,每日在暖閣內“靜養(yǎng)”,大部分時間沉默寡言,偶爾在繪春面前流露出對父親“遺言”的困惑與不安,以及對自身處境的恐懼。她在耐心等待,等待太后調查的進展,等待這潭被攪渾的水,泛起第一朵致命的浪花。
她也在暗中梳理著自己掌握的籌碼。父親留下的密室與證據(jù)是底牌,不能輕易動用。那枚鳳錢是關鍵信物,其意義恐怕遠超她目前的認知?!坝^星引”三枚銅錢是開啟生路的鑰匙,但生路究竟指向何方,依舊迷霧重重。而她自己,這個“陳閣老遺孤”的身份,以及她所“知曉”(或被認為知曉)的秘密,則是她與太后、乃至與其他勢力周旋的最大憑仗。
她知道,自己不能完全依賴太后的庇護。太后保她,是出于對秘密的追查和對自身權威的維護,一旦價值用盡,或者成為燙手山芋,拋棄她也只在瞬息之間。
她需要更多的盟友,或者,制造更多的平衡。
常遠山……他如今在西三所,處境如何?他是否知道佛堂會面的事情?他手中,又掌握著多少玄鳥衛(wèi)殘余的力量?
還有那個代號“夜梟”的侍衛(wèi),他傷勢如何?是否還在暗中活動?
這些,都是她潛在的助力,也是未知的變數(shù)。
就在這表面平靜、內里焦灼的等待中,第三日傍晚,一個意想不到的消息,如同又一記驚雷,炸響在慈寧宮——
負責看守西三所的管事太監(jiān)常遠山,昨夜于住所內“突發(fā)急病”,暴斃身亡!
消息是繪春臉色煞白地進來稟報的,語氣中帶著難以掩飾的驚惶。
“死了?”唐薇猛地從榻上坐起,臉上血色瞬間褪盡,這一次的震驚與恐懼,毫無作偽!常遠山!那個深藏不露的玄鳥衛(wèi)副統(tǒng)領,父親最后的托付者之一,竟然就這么死了?!“突發(fā)急病”?在這敏感的時刻?這世上哪有如此巧合的事情!
是滅口!一定是滅口!
鄂親王的人,還是……其他勢力?他們察覺到了常遠山與父親的關系?察覺到了西三所的秘密?還是僅僅因為常遠山看守不力,讓她“逃”了出去,故而招來殺身之禍?
無論哪種原因,常遠山的死,都意味著對方的手段狠辣果決,且無孔不入!連太后眼皮子底下、西三所那種地方的人,他們說殺就殺!
那自己呢?自己這個明顯知道得更多的人,豈不是更加危險?
一股寒意從腳底直竄天靈蓋,讓她渾身發(fā)冷,牙齒都忍不住輕輕打顫。
“老佛爺……老佛爺可知此事?”她聲音嘶啞地問。
“已經(jīng)稟報上去了?!崩L春的聲音也帶著顫抖,“老佛爺震怒,已下令嚴查……可是,西三所那邊回報,常公公屋內并無打斗痕跡,也……也查不出中毒跡象,表面看,確實像是……突發(fā)心疾……”
查不出痕跡!好高明的手段!
唐薇的心沉到了谷底。對方既然能如此干凈利落地除掉常遠山,自然也能用同樣的方法除掉她!太后所謂的“嚴查”,在對方如此縝密的布局下,又能有多少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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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寧宮的庇護,在這樣無所不用其極的敵人面前,似乎也變得岌岌可危。
“格格……您……您別太害怕……”繪春看著她瞬間慘白的臉和失神的眼眸,連忙安慰,只是她自己的聲音也底氣不足。
唐薇緩緩抬起頭,看向繪春,眼中充滿了真實的、瀕臨絕望的恐懼,她抓住繪春的手,冰涼刺骨:“繪春姐姐……他們……他們連常公公都敢殺……下一個……會不會就是我?我……我是不是真的會死?”
她的恐懼并非全是表演。常遠山的死,像一記重錘,敲碎了她剛剛建立起不久的安全感。她再一次清晰地認識到,自己身處的,是何等兇險的境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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