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皇城司的刀
御書房那場決定帝國暗戰(zhàn)走向的密議之后,京城表面依舊維持著冬日的肅殺與平靜。然而,在看不見的暗處,龐大的帝國機器已經圍繞著“焚巢”行動高速運轉起來。一道道密令如同無形的蛛網,從皇城深處悄然延伸向兵部、戶部、邊關各鎮(zhèn),以及那個令人聞風喪膽的所在——皇城司。
翌日清晨,雪后初霽。陽光吝嗇地灑下幾縷慘白的光線,卻驅不散空氣中刺骨的寒意。林溪換上了一身便于行動的玄色勁裝,外罩同色無標識的棉斗篷,“破軍”巨弓用粗布包裹得嚴嚴實實背在身后,“清風刃”貼身而藏。燕子李也收拾妥當,臉上帶著躍躍欲試的興奮。林文淵親自送他們出門,眼神中交織著深沉的憂慮與全然的信任。
“一切小心。”林文淵的聲音低沉,千言萬語最終只凝成這四個字。他用力握了握林溪的肩膀,又對燕子李鄭重地點了點頭。
“大哥放心!”林溪眼神銳利如初,沒有絲毫退縮。
“大少爺,有我燕子李在,小姐定能平安回來!”燕子李拍著胸脯保證。
馬車碾過覆蓋著薄冰的青石板路,穿過逐漸喧囂起來的京城街道,最終停在皇城西北角一處極其僻靜、甚至有些陰森的青灰色建筑前。這里沒有懸掛任何牌匾,只有兩扇沉重、斑駁的烏木大門緊閉著。門前沒有石獅,沒有守衛(wèi),只有兩個穿著普通灰布棉襖、抱著膀子蹲在墻根曬太陽的漢子。然而,當林溪和燕子李的目光掃過他們時,那兩人看似懶散的眼睛瞬間睜開,如同蟄伏的毒蛇亮出了獠牙,銳利、冰冷、帶著毫不掩飾的審視與殺機,牢牢鎖定了兩人!一股無形的、混合著血腥與鐵銹氣息的陰冷壓力,如同實質般彌漫在空氣中。
林溪心頭一凜?;食撬?!帝國的鷹犬,皇帝的利刃!果然名不虛傳!
驗看過林文淵的腰牌和皇帝的手諭(燕子李的通行資格是林文淵特別爭取來的),那兩扇沉重的烏木大門無聲地向內滑開一條縫隙,僅容一人通過。一股更加陰冷、帶著陳舊血腥氣和某種奇特藥水味道的氣息撲面而來。林溪和燕子李對視一眼,深吸一口氣,邁步踏入。
門內,是一條幽深、狹窄、僅容兩人并肩的石砌甬道。兩側墻壁高聳,看不到頂,只有幾盞昏黃的、鑲嵌在石壁上的油燈散發(fā)著微弱的光芒,勉強照亮腳下濕漉漉的石板。甬道內異常安靜,只有他們自己的腳步聲在空曠中回蕩,帶著令人心悸的回音??諝獗浯坦?,仿佛能凍結骨髓。這里隔絕了外界的一切喧囂,只剩下死一般的沉寂和無處不在的壓迫感。
引路的依舊是那兩個灰衣漢子,他們沉默地走在前面,腳步輕得如同鬼魅。甬道七拐八繞,仿佛沒有盡頭。林溪能感覺到兩側石壁后似乎隱藏著無數雙眼睛,冰冷地注視著他們的一舉一動。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豁然開朗。一個巨大的、如同地下宮殿般的石廳出現(xiàn)在眼前。石廳穹頂高聳,同樣點著稀疏的油燈,光線依舊昏暗。廳內陳設極其簡單,甚至可以說是簡陋。中央是一張巨大的、仿佛由整塊黑鐵澆筑而成的條案,泛著冷硬的幽光。條案后,只放著一張同樣材質的高背椅。四周空曠,沒有任何多余的擺設,只有幾條粗大的鐵鏈從穹頂垂下,末端沒入陰影之中,透著一種令人不安的詭異。
此刻,條案后那張黑鐵高背椅上,端坐著一人。
此人身材瘦削,穿著一身深紫色暗紋錦袍,錦袍的紋路在昏暗光線下如同流淌的暗血。他面容陰鷙,顴骨高聳,薄唇緊抿成一條冷酷的直線,眼窩深陷,一雙眼睛如同淬了毒的匕首,冰冷、銳利、毫無感情,此刻正牢牢地釘在林溪和她背后的巨弓輪廓上。他便是皇城司指揮使——冷千秋。僅僅是坐在那里,一股無形的、混合著血腥與死亡氣息的威壓便彌漫開來,讓整個石廳的溫度都仿佛驟降了幾度。
“林姑娘,久仰?!崩淝锏穆曇繇懫?,沙啞低沉,如同砂紙摩擦著生銹的鐵器,每一個字都帶著冰冷的寒意。他的目光在林溪身上停留片刻,又掃過她身旁略顯緊張的燕子李,在燕子李那靈活的眼神和瘦小精干的身形上停留了一瞬,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審視?!斑@位小兄弟,便是燕子李?輕功卓絕,探路盯梢的能手?”語氣中聽不出是贊許還是質疑。
“見過冷指揮使?!绷窒卸Y,聲音清朗,不卑不亢。燕子李也趕緊跟著行禮。
“嗯?!崩淝飶谋乔焕锖叱鲆粋€音節(jié),算是回應。他沒有寒暄,直接進入正題,如同冰冷的機器開始運轉。他從黑鐵條案下抽出一份卷宗,隨手丟在桌面上,發(fā)出“啪”的一聲悶響?!啊俪病繕藚^(qū)域已初步鎖定?!彼墒莸氖种更c了點卷宗,“黑水國西南邊境,與葬龍山脈余脈接壤的‘迷霧沼澤’深處。此地終年瘴氣彌漫,毒蟲橫行,沼澤遍布,地形復雜多變,人跡罕至,飛鳥難度。黑水影衛(wèi)選擇此地建立毒巢,確有可能。皇城司在此地外圍,有一處經營多年的隱秘據點‘野狐坡’,可作臨時落腳點,補充給養(yǎng),接收情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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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頓了頓,目光如同冰冷的探照燈,再次掃過林溪和燕子李:“此行兇險,九死一生。你們二人,是林修撰力薦,陛下欽點。但皇城司的規(guī)矩,從不看人情臉面,只看真本事。此行核心小隊成員,都是皇城司千挑萬選的精英,若你們實力不濟,拖了后腿,或是臨陣怯懦,壞了大事……”他沒有說下去,但那未盡之意中的冷酷與殺機,比任何威脅都更令人心悸。
冷千秋拍了拍手。聲音在空曠的石廳內顯得格外清晰。
石廳側面的陰影里,無聲無息地滑開一道暗門。三個身影,如同從地獄的陰影中凝聚而出,緩步走了出來。
為首一人,身高足有八尺開外,壯碩得如同一尊移動的鐵塔!他赤裸著肌肉虬結、如同花崗巖般塊壘分明的雙臂,古銅色的皮膚上布滿了縱橫交錯的舊傷疤。面容粗獷,濃眉如戟,獅鼻闊口,眼神沉穩(wěn)如萬載磐石,卻又蘊含著火山爆發(fā)般的恐怖力量。他背后,交叉背負著一柄門板似的巨大闊劍,劍身無鋒,卻透著一股令人窒息的沉重感。僅僅是站在那里,一股如同洪荒巨獸般的壓迫感便撲面而來!他抱拳,聲音如同悶雷滾過石廳:
“皇城司,玄武衛(wèi),鐵山!”
第二人,身形瘦高,如同風干的竹竿,穿著一身緊貼身體的純黑色夜行衣,幾乎與石廳的陰影融為一體。腰間掛著無數奇形怪狀、閃爍著寒光的小工具:飛爪、鉤索、吹管、細如牛毛的鋼針、形狀怪異的鑰匙……手指異常修長靈活,骨節(jié)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