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血染晨曦
黎明前最濃重的黑暗,死死扼住了十里坡小鎮(zhèn)的喉嚨。
風不知何時停了,連夏夜慣常的蟲鳴都消失得無影無蹤,只有遠處不知誰家未拴牢的門板,在死寂中被風吹動,偶爾發(fā)出單調(diào)而空洞的“吱呀”聲,反而襯得這夜更加瘆人。
空氣黏稠得如同凝固的油脂,沉甸甸地壓在悅來居客棧每一片陳舊的瓦片上,也壓在林溪繃緊的脊背上。
她背靠著冰冷的土墻,身體每一塊肌肉都像被無形的弓弦死死拉扯著,蓄滿了隨時可以炸裂的力量。
汗水浸透了貼身的粗布短打,黏膩冰冷,但她的心卻像揣著一塊燒紅的烙鐵,在胸腔里猛烈地撞擊。
左手緊握著“清風刃”粗糙卻異常稱手的刀柄,那冰冷的觸感是她此刻唯一能抓住的錨點,右手則下意識地按在身后那個沉甸甸的硬木箱上。
箱子里,是價值連城的“云霧芝”,更是她林溪押鏢生涯的第一份責任!
是爹和娘對她的信任,是清風鏢局砸在青石村這小小分號上的第一塊招牌!
窗紙外,是濃得化不開的墨色。
爹在隔壁,鐵手張和陳五叔守在走廊盡頭。
分房存鏢,值夜警醒,這是爹定下的規(guī)矩。可這死寂,這令人窒息的壓抑,比任何喧囂都更讓人心頭發(fā)毛。
林溪的耳廓微微翕動,捕捉著空氣中每一絲異樣的震動。
她能聽到自己擂鼓般的心跳,聽到隔壁爹沉穩(wěn)悠長的呼吸,聽到樓下馬廄里偶爾的噴鼻聲,甚至能聽到客棧后院那口水缸里,一滴水珠從缸沿滴落水面的細微“嗒”聲。
就在那滴水珠落下的瞬間——
“咔嚓!”
一聲刺耳的、令人牙酸的碎裂聲,毫無征兆地從頭頂炸開!緊接著,是瓦片稀里嘩啦滾落的聲音,如同驟雨敲打地面!
來了!
林溪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間沖上頭頂,又在下一刻凍成了冰碴!
瞳孔驟然縮緊,如同被強光照射的貓眼!握刀的手猛地加力,指節(jié)發(fā)出輕微的“咔”聲。
她像一頭蓄勢待發(fā)的母豹,目光銳利如電,死死鎖住房門那簡陋的插銷和糊著桑皮紙的木窗!所有感官在這一刻被提升到了極致!
屋頂上,瓦片碎裂聲、沉重的踩踏聲、金鐵交擊的刺耳爆鳴聲、男人壓抑著怒氣的嘶吼聲……瞬間交織成一片,如同驚雷撕破了黎明的死寂!
“賊子敢爾!”是鐵手張如雷的咆哮,帶著被偷襲的驚怒。
“張哥小心左邊!”陳五的呼喝急促而清晰。
刀劍碰撞的銳響密集如雨點,在頭頂瘋狂跳躍!
混亂中,林溪強迫自己深吸一口氣。
爹說過,越是兇險,越要穩(wěn)住心神!
她的目光在房門和木窗之間急速掃視。屋頂?shù)拇蚨肥茄鸸??還是真的在全力對付張叔他們?真正的目標,會不會是……
念頭未落,異變陡生!
“嘎吱——!”
刺耳的、令人頭皮發(fā)麻的木頭呻吟聲,猛地從她正前方響起!
不是被推開!
而是她死死盯住的那扇木窗,窗欞像是被一只無形的巨手狠狠掰彎、撕裂!糊著的桑皮紙瞬間被一股凌厲無比的力量洞穿!
一道慘白的寒光,如同蟄伏在陰影里窺伺已久的毒蛇,在窗紙破裂的剎那,帶著撕裂空氣的尖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毒辣無比地直刺而入!
目標不是林溪!而是她身后那個裝著“云霧芝”的木箱!
聲東擊西!果然是聲東擊西!
冰冷的怒意如同決堤的洪水,瞬間沖垮了林溪心頭那最后一絲初次實戰(zhàn)的緊張!
想動她的鏢?想毀掉爹娘和清風鏢局的信任?做夢!
沒有半分猶豫!甚至沒有時間去恐懼!
獵戶血脈里對獵物軌跡的本能預(yù)判,父親日夜錘煉出的筋骨力量,以及守護身后之物的強烈意志,在這一刻完美融合,化作身體最原始的反應(yīng)!
“喝!”一聲短促的低叱從林溪緊咬的齒縫間迸出!
她左腳猛地向前踏出半步,腳掌如同鐵釘般狠狠鑿進地面!
腰胯在這一踏之下,爆發(fā)出沛然莫御的旋轉(zhuǎn)之力!這股力量順著脊骨如同怒龍般向上沖騰,轟然灌注于右臂!
“嗡——!”
“清風刃”狹長的刀身在昏暗的室內(nèi)劃出一道凄冷的弧光!沒有格擋!沒有閃避!
林溪選擇了最直接、最蠻橫的方式——以攻代守!刀鋒撕裂空氣,發(fā)出令人心悸的厲嘯,自下而上,帶著玉石俱焚般的決絕,朝著那破洞后必然存在的手臂,狠狠反撩過去!
快!準!狠!
簡單粗暴到了極致!
“鐺——?。?!”
一聲遠超尋常金鐵交鳴的恐怖爆響,如同兩座銅鐘在狹小的空間里對撞!火星在刀鋒與刺入的寒芒撞擊處猛烈迸濺,瞬間照亮了林溪冷冽如冰的側(cè)臉和窗外那張一閃而逝、充滿驚愕的扭曲面孔!
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