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月后。

  北境的春天來得晚，鐵壁城外的積雪剛開始消融，露出下面凍得硬邦邦的黑土。城墻上的修補工程還在進行，錘鑿聲叮叮當(dāng)當(dāng)，與軍營里操練的呼喝聲混在一起。

  帥府后院，漣漪真人小心翼翼地將一枚溫養(yǎng)在靈液中的晶核取出。晶核比三個月前明亮了些許，內(nèi)里那點魂火雖然依舊微弱，卻已穩(wěn)定下來，不再如風(fēng)中殘燭般搖曳。

  “真人，盟主他……”石大海站在一旁，搓著手，想碰又不敢碰。

  “魂火穩(wěn)住了?！睗i漪真人輕聲道，“但這只是開始。要重塑肉身、恢復(fù)修為……需要的天材地寶，怕是傾盡鐵壁城之力也難湊齊?！?br />
  韓夜沉默地擦拭著一對新的飛鏢，聞言抬頭：“列個單子。我去找。”

  “我也去！”石大海拍胸脯，“就是上刀山下火海，老石我也給盟主找來！”

  漣漪真人苦笑搖頭：“最難的幾樣……‘九天星辰砂’只有極北星隕之地才有；‘涅盤鳳凰羽’據(jù)說在南荒妖族圣地；還有‘輪回紫玉蓮’，那是地府黃泉邊才生長的東西……”

  她每說一樣，石大海的臉就苦一分。等到說完，這位彪形大漢已經(jīng)蔫了：“這、這都是傳說中的東西啊……”

  “所以急不得。”徐驍從院門走進來，手里拿著一份文書，“當(dāng)務(wù)之急是重建鐵壁城，穩(wěn)住北境防線。盟主若在，也會這么安排?！?br />
  他將文書遞給漣漪真人：“監(jiān)軍姬玄重‘殉國’的奏報已經(jīng)遞上去了，朝廷的撫恤和追封旨意不日就到。但蹊蹺的是，陛下同時下了一道密旨，要求將姬玄重的遺物——特別是所有與修煉有關(guān)的物品——全部封存，送往京城?！?br />
  韓夜眼神一冷：“皇帝心虛了?！?br />
  “未必是心虛?！毙祢敁u頭，“更可能是……滅口。姬玄重知道的太多，死了反而干凈。但那些遺物里，或許有陛下不想讓人看到的東西?！?br />
  “那我們……”

  “當(dāng)然要查?！毙祢?shù)溃拔乙呀?jīng)讓親信在整理遺物時做了手腳，重要的幾樣都扣下了。其中有一本密冊，記錄著姬玄重三年來往返某處遺跡的詳細路線和見聞?！?br />
  他將一本薄薄的冊子放在石桌上。冊子封面無字，紙張泛黃，邊緣有磨損痕跡。

  漣漪真人拿起冊子，翻開第一頁，眉頭就皺了起來：“‘甲子年三月初七，攜血祭材料三十份，靈石五百，循舊路至黑風(fēng)谷西北八十里處?？臻g裂隙較上月擴大三寸，怨氣更濃……’”

  她快速翻閱，越看臉色越凝重：“這遺跡……根本不是什么上古戰(zhàn)場，而是一處‘怨魂裂谷’！姬玄重在用血祭喂養(yǎng)里面的怨魂，試圖打開一條通往地府黃泉的通道！”

  “地府黃泉？”石大海撓頭，“他去那鬼地方干嘛？”

  “為了輪回紫玉蓮?！睗i漪真人合上冊子，眼中閃過明悟，“冊子最后幾頁提到，他在裂谷深處發(fā)現(xiàn)了一株即將成熟的紫玉蓮，但守護怨魂太強，需要更多血祭才能取走。算算時間……就在這個月，那株蓮應(yīng)該成熟了?！?br />
  眾人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決意。

  “我去?！表n夜率先開口。

  “我也去！”石大海不甘落后。

  徐驍沉吟：“鐵壁城需要人坐鎮(zhèn)。這樣，韓夜帶一隊精銳去，石大海你留下來協(xié)助防務(wù)。漣漪真人，你對陣法最熟，可能需要你同去?！?br />
  漣漪真人點頭：“好。但去之前，我們需要準(zhǔn)備兩樣?xùn)|西：一是能抵擋怨氣侵蝕的法寶，二是……盟主的星辰晶核。”

  她看向靈液中的晶核：“紫玉蓮生長在黃泉邊，吸收輪回之氣。若能將晶核置于蓮旁溫養(yǎng)，或許能加速魂火恢復(fù)?！?br />
  事情就這么定了下來。三日后，一支十人的小隊悄然離開鐵壁城，往西北方向而去。

  帶隊的是韓夜，隊員都是他親自挑選的好手，最差也有筑基中期修為。漣漪真人同行，她特意帶上了陸鳴那枚星辰晶核，用一個特制的玉盒裝著，貼身保管。

  厲狂刀本來也想跟來，被徐驍按住了：“西門還需要你守著。幽冥大軍雖然退去，但斥候活動頻繁，難保不會卷土重來?！?br />
  老刀把子罵罵咧咧，但還是拎著門板刀上了城樓。

  與此同時，鐵壁城內(nèi)一處不起眼的小院里，一個頭戴斗笠的身影推開柴門。院子里，三個同樣打扮的人已經(jīng)等候多時。

  “查清楚了？”斗笠人壓低聲音。

  “查清了。”其中一人道，“陸鳴確實‘死’了，但留了一縷魂火，被漣漪真人溫養(yǎng)著。三日前，韓夜帶隊往西北去了，應(yīng)該是去找輪回紫玉蓮?！?br />
  斗笠人輕笑：“陛下猜得沒錯，陸鳴沒那么容易死絕。不過……正好?！?br />
  他取出一枚傳訊玉符：“通知‘影衛(wèi)’，在怨魂裂谷設(shè)伏。目標(biāo)：韓夜小隊，尤其是漣漪真人手中的星辰晶核。記住，要做得像意外，像是被怨魂圍攻致死?！?br />
  “是！”

  四人迅速散去，仿佛從未出現(xiàn)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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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此時，遠在數(shù)千里外的京城，皇宮深處。

  皇帝姬軒轅站在觀星臺上，負手仰望夜空。他看起來四十許人，面容威嚴(yán)，雙目如深潭，看不出喜怒。

  “陛下?！币幻谂劾咸O(jiān)無聲無息地出現(xiàn)在他身后，“北境傳來消息，計劃順利?！?br />
  “陸鳴呢？”皇帝沒有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