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玉骨:神只般的傷者
火焰帶來的溫暖和光明,是這片絕望困境中唯一的慰藉。星瀾小心翼翼地添加著柴火,讓那簇橘紅色的希望持續(xù)燃燒。她吃下烤熟的蘑菇后,胃里的灼痛感漸漸平息,體力也恢復(fù)了些許,這讓她有更多的精力去面對身邊這個巨大的“謎團(tuán)”。
她重新跪坐到鳳臨身邊,借著跳躍的火光,第一次真正仔細(xì)地端詳他。
之前情況緊急,只覺得他容貌驚為天人。此刻靜下心來細(xì)看,更覺震撼。
他的肌膚在火光映照下,呈現(xiàn)出一種近乎透明的白皙,仿佛上好的羊脂玉,毫無瑕疵。五官的每一處線條都如同造化最精心雕琢的作品,清冷而完美,組合在一起,便是一種超越性別的、令人不敢直視的瑰麗。長眉飛入鬢角,即便在昏迷中,也帶著一種疏離于塵世的孤高。
星瀾的目光落在他染血的衣袍上。那衣料觸手冰涼絲滑,絕非尋常綢緞,上面隱約有極淡的、流動的銀色暗紋,此刻被血跡和污漬覆蓋,難以分辨具體圖案,但依舊能感受到其不凡。
她輕輕掀開他左胸處破損的衣料,那道猙獰的傷口再次暴露在眼前。近距離觀察,更覺觸目驚心。傷口邊緣泛著一種不祥的暗紅色,甚至隱隱有一絲極淡的黑氣繚繞,阻礙著傷口的自然愈合。
“這到底是什么傷?”星瀾心頭一凜。這不像是普通的刀劍傷,更像被某種可怕的力量侵蝕過。
她不敢怠慢,再次用撕下的干凈布條,蘸著瓦罐里剩余的雨水,為他擦拭傷口周圍。動作極其輕柔,生怕弄疼了他——盡管他可能根本感覺不到。
在清理他腰間另一處傷口時,她的指尖無意中劃過他腰側(cè)裸露的皮膚。那觸感冰涼而堅(jiān)實(shí),仿佛觸摸的不是血肉之軀,而是蘊(yùn)含著無盡力量的玉石。她甚至能感受到其下那勻稱而完美的肌肉線條,以及一種……難以言喻的、內(nèi)斂而磅礴的能量感,盡管這能量現(xiàn)在如同被冰封的火山,沉寂而破碎。
“他……到底是什么人?”一個巨大的疑問在星瀾心中升起。
凡人絕無可能有這樣的容貌、氣度和這具看似破碎卻依舊蘊(yùn)含著非凡潛質(zhì)的身體。聯(lián)想到他昏迷前那冰冷的眼神,以及方才那憑空生出的火星……
一個念頭如同驚雷般在她腦海中炸開——
修仙者?
或者,是更高級的存在?比如……神只?
這個猜測讓星瀾的心跳驟然加速。她穿越到的,是一個真正存在神仙妖魔的世界!而她,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凡人,竟然撿到了一個重傷的、疑似位格極高的神明!
震驚過后,是更深的惶恐和一絲……難以抑制的悸動。
惶恐在于,能與這樣的存在為敵,并將其傷至如此地步的,又該是何等恐怖的存在?她卷入的漩渦,可能遠(yuǎn)超她的想象。
而那一絲悸動,則源于一個最原始、最現(xiàn)實(shí)的訴求——生存。
如果……如果能讓他活下去,如果他能恢復(fù)哪怕一絲力量,那在這個陌生的、危機(jī)四伏的世界里,她豈不是找到了一個最強(qiáng)大的靠山?
這個念頭一旦產(chǎn)生,就像野草般在她心中瘋長。
她看著鳳臨那張即便昏迷也依舊尊貴不可方物的臉,之前那種“麻煩”的感覺悄然發(fā)生了變化。他不再僅僅是一個需要消耗她寶貴資源的累贅,更是一個蘊(yùn)含著無限可能的……寶藏。
當(dāng)然,風(fēng)險依舊巨大。但收益,也同樣誘人。
她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的紛亂思緒,繼續(xù)手中的動作。清理,擦拭,然后用撕成條的干凈布料,笨拙地為他包扎傷口。她的動作比之前更加小心翼翼,帶著一種近乎虔誠的專注。
“不管你是什么來頭,”她一邊包扎,一邊低聲自語,像是在對他說,又像是在為自己打氣,“現(xiàn)在我們都在這條破船上了。我盡力救你,你……將來可要知恩圖報啊?!?br />
她試圖用輕松的語氣掩蓋內(nèi)心的緊張和算計(jì)。
包扎完畢,她已是滿頭細(xì)汗。她坐回火堆旁,抱著膝蓋,目光卻始終沒有離開鳳臨。
依賴之心,在此刻悄然滋生。不僅僅是對強(qiáng)大力量的向往,更是在這絕境中,對“同伴”的本能依靠。盡管這個“同伴”昏迷不醒,冰冷得像塊石頭。
但同時,另一種更冷靜,甚至有些陰暗的想法,也在她腦中盤旋——利用。
如何確保這份“投資”能有回報?如何防止他醒來后翻臉不認(rèn)人,甚至像拍死一只蚊子一樣處理掉她?
那份血色的婚書,似乎是她目前唯一的、脆弱的籌碼。
可那真的夠嗎?對于一個可能是神明的人來說,凡人的血書,有多大約束力?
星瀾的眼神變得復(fù)雜起來。她看著跳躍的火焰,又看看靜默的鳳臨,內(nèi)心在“依賴”與“利用”之間反復(fù)搖擺。
最終,她輕輕嘆了口氣。
“走一步看一步吧。”她喃喃道。
至少,現(xiàn)在他們都需要彼此。她需要他潛在的力量作為希望,而他,需要她此刻的照顧才能活下去。
她挪到他身邊,靠著他冰冷的身體坐下,將那份血色婚書又拿出來摸了摸,確認(rèn)它完好無損地貼身處藏著。然后,她拉過他那件材質(zhì)特殊的外袍一角,蓋在自己身上,試圖汲取一點(diǎn)點(diǎn)微薄的暖意。
夜深了,廟外的山林傳來不知名野獸的遙遠(yuǎn)嚎叫。星瀾瑟縮了一下,下意識地往鳳臨身邊靠得更緊了些。
火焰噼啪作響,映照著少女迷茫而堅(jiān)定的側(cè)臉,和她身邊那位沉睡神只靜謐的容顏。在這破敗的廟宇中,一種微妙而脆弱的共生關(guān)系,正在無聲地建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