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十七看著那個女人——她看起來不過三十歲，頭發(fā)卻已花白，臉上布滿了皺紋，像五十歲的人。

  她懷里抱著一個看起來只有三歲的孩子，孩子的臉是蠟黃色的，呼吸微弱，顯然是長期營養(yǎng)不良。

  女人排隊時，不停地用手輕輕拍著孩子的背，眼神里滿是疲憊，卻又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希望。

  或許是希望今天的粥能多一點，或許是希望能撿到更多的廢零件。

  “我們?nèi)ツ沁吙纯?。?br />
  林默拉著顧十七，走到街角的一個小診所門口。

  診所的門是用木板釘?shù)?，上面貼著一張泛黃的紙條，寫著“看病先交五個信用點”。

  顧十七透過門縫往里看，只見一個穿著白大褂的醫(yī)生正給一個工人看病，工人的手臂上滿是燙傷的痕跡，卻只是咬著牙，不肯發(fā)出一點聲音。

  “這是平民區(qū)唯一的診所，醫(yī)生以前是星塵資本醫(yī)院的，因為‘同情工人’被開除了，就來這里開了診所?！?br />
  林默低聲說，“他收的信用點很少，有時候甚至不收，可即便這樣，還是有很多人看不起病。你看那個工人，他是焊接廠的，昨天焊接時被火花燙傷了手臂，卻不敢去星塵資本的醫(yī)院——那里要先交一百個信用點，他一輩子都賺不到?！?br />
  顧十七看著那個工人——

  他的手臂腫得老高，燙傷的地方已經(jīng)化膿，卻只是拿著醫(yī)生給的幾片廉價消炎藥，小心翼翼地揣進懷里，然后從口袋里掏出兩個皺巴巴的信用點，遞給醫(yī)生：“醫(yī)生，我只有這么多了，下次我撿到廢零件再給您補上行嗎？”

  醫(yī)生接過信用點，又塞回他手里：“拿著吧，買點吃的。藥記得按時涂，別感染了?！?br />
  工人的眼睛紅了，用力點頭，轉身走出診所時，腳步卻有些踉蹌——他還要去垃圾場撿廢零件，不然今天晚上就沒飯吃了。

  顧十七看著他的背影，突然想起老工人說的。

  “生存就是為了能多工作一天，多工作一天就是為了簡單的多生存一天”

  原來這不是夸張，而是平民區(qū)每個人的真實生活。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平民區(qū)的街道上亮起了昏暗的路燈，燈光下能看到灰塵在空氣中飛舞。

  林默帶著顧十七來到一棟鐵皮房門口，敲了敲門：“張叔，是我，林默?！?br />
  門很快開了，一個穿著工裝的中年男人探出頭來，看到林默和顧十七，連忙讓他們進來：“快進來，外面不安全?！?br />
  張叔的鐵皮房很小，只有十幾平方米，里面擺著一張破舊的床，一個掉漆的衣柜，還有一張用木板搭成的桌子。

  桌子上放著一臺老式的終端機，屏幕上顯示著星塵資本的“新聞”

  “星塵資本家電出口量增長10%，創(chuàng)歷史新高”

  “重點高中學生就業(yè)率達98%，為裁決星經(jīng)濟發(fā)展注入新動力”。

  “別信上面寫的?！?br />
  張叔關掉終端機，嘆了口氣，“所謂的‘出口量增長’，是靠讓工人每天工作十四個小時換來的；所謂的‘就業(yè)率’，是把技工預備校的學生直接送到工廠，算成‘就業(yè)’?！?br />
  “我們這些真正的工人，卻連飯都吃不飽。”

  他給顧十七和林默倒了兩杯熱水，“你們今天去檔案室，拿到證據(jù)了嗎？”

  顧十七從懷里掏出檔案冊，遞給張叔：“拿到了，里面有星塵資本修改教材、壓榨工人的證據(jù)，還有歐盟貿(mào)易壁壘的分析?！?br />
  張叔接過檔案冊，手指顫抖著翻開，看到“刪除‘勞動者權益’相關教材章節(jié)”

  “將‘8小時工作制’定義為‘非必要成本損耗’”時，突然捂住臉，肩膀劇烈地顫抖起來。他的兒子去年在工廠加班時猝死，年僅二十歲，可星塵資本卻只給了五百個信用點的“撫恤金”，還說他兒子是“自愿加班，與公司無關”。

  “我兒子要是知道這些，肯定會很傷心?！?br />
  張叔哽咽著說，“他上學的時候，老師告訴他‘好好工作就能過上好日子’，他信了，每天加班到凌晨，連飯都顧不上吃?？勺詈竽?？他連一句‘辛苦了’都沒得到，就這么沒了?！?br />
  顧十七看著張叔，突然覺得無比沉重——他以前總以為，只要拿到證據(jù)，就能改變裁決星的命運，可現(xiàn)在他才明白，改變的過程遠比他想象的更艱難。

  這里的工人早已被生活磨平了棱角，他們不是不想反抗，而是不敢反抗，也不知道該怎么反抗。

  “我們明天去技工預備校。”林默突然說，“那里有很多學生，他們還沒有被完全馴化，或許能聽懂我們說的話。只要有一個人愿意站出來，就會有第二個、第三個……”

  顧十七點點頭，看著窗外昏暗的路燈，心里突然燃起一絲希望。

  他想起老人遞給他的《宇宙國際勞動法公約》，想起扉頁上“無產(chǎn)階級聯(lián)合起來”的字樣，想起那些在教室里空洞著眼眶的學生，或許改變的力量，就藏在這些看似微弱的希望里。

  第二天一早，顧十七和林默換上了技工預備校的校服，混進了學校。走進教室時，學生們正在背誦“資本創(chuàng)造價值，工人依附資本”的課文，聲音整齊劃一，像流水線上的機器。講臺上的老師拿著教鞭，眼神嚴厲地掃視著學生：“都記住了，你們要是不好好學習，將來就只能去當力工，一輩子沒出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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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十七的拳頭猛地攥緊，想起自己高中時的班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