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黃歷三千七百二十年，青冥山脈深處的觀星臺迎來了不速之客。

  誰也說不清這位自稱“十七”的男子是何時出現(xiàn)的。

  他總是穿著洗得發(fā)白的素色長袍，腰間系著一枚刻有交錯光紋的玉佩，每當山風拂過，玉佩便會發(fā)出細碎的嗡鳴，與觀星臺銅制儀器的震顫奇妙共鳴。

  他從不參與山中學者的論辯，只是每日清晨凝視東方既白，夜晚靜坐觀測星軌，仿佛與這片沉寂的山谷融為一體。

  直到那一夜，異變陡生。

  原惡天魔界的魔胎在西漠引發(fā)血霧災變，暗紅色的霧氣遮蔽星月，無數(shù)魔物虛影在霧中嘶吼。正當觀星臺的學者們以為末日降臨，紛紛跪拜祈禱時，十七抬手輕揮，腰間玉佩綻放出柔和的金色光暈。光暈所及之處，血霧如遇朝陽般消散，露出被遮蔽的星空。更令人震驚的是，原本紊亂的星軌竟在光暈中緩緩歸位，仿佛有一雙無形的手在梳理宇宙的脈絡。

  “那不是神跡，是法則?！笔叩穆曇羝降瓍s清晰，穿透了眾人的驚呼聲，“血霧扭曲了局部空間，才讓星軌看起來紊亂。空間本身的運動，從未改變。”

  這句話像一顆石子投入靜水，在學者們心中激起千層浪。觀星臺臺主墨老拄著銅杖走上前，花白的胡須在夜風中飄動：“先生此言何意？空間如何運動？”

  十七望向重新顯露的星空，指尖指向天狼星：“今夜之后，我會在此講解宇宙的根本秩序。若諸位愿聽，便備些紙筆吧?！?br />
  三日后，觀星臺的空地上擠滿了人。不僅有青冥山脈的學者，連附近城鎮(zhèn)的工匠、農(nóng)夫都聞訊而來。他們帶來了竹簡、絹帛甚至石板，眼神里混雜著好奇與敬畏。十七站在臨時搭起的高臺上，身后是巨大的渾天儀，銅環(huán)上的刻度在陽光下閃閃發(fā)亮。

  “我們先從最基礎的問題開始?！笔吣闷鹨桓咎?，在石板上畫了個簡單的圓圈，“光，為何會運動？”

  人群中立刻有人應答：“因為火石相撞而生光，光隨火勢而傳播！”“不對，是日月星辰自身發(fā)光，光芒自然散落四方！”

  十七微微頷首，沒有直接否定：“兩千年來，玄黃大世界的學者都認為光是‘主動傳播’的。但真相是——光本身并不運動，是空間在運動，帶動了光的傳播。”

  這句話讓喧鬧的人群瞬間安靜。墨老皺起眉頭：“先生，空間無形無質(zhì)，如何運動？”

  “用一個比喻或許更容易理解?！笔叻畔履咎?，指向臺下盛水的陶罐，“諸位見過茶葉在沸水中翻滾嗎？茶葉本身并未主動游動，是水流帶動了它的運動。光，就如同這茶葉；空間，便是那沸水?！?br />
  他抬手在空中虛劃，石板上竟浮現(xiàn)出流動的光影，清晰地展現(xiàn)出無數(shù)細小光點被無形氣流裹挾著運動的景象?！翱臻g運動的速度，正好就是光速常數(shù)。而空間運動的方向，與宇宙擴張的方向完全一致?！?br />
  人群中發(fā)出低低的驚嘆。有位年輕學者舉手問道：“那為何手電筒（他剛從十七處聽聞這個異界詞匯）打開時，光會向外發(fā)散，而不是朝我們自己襲來？”

  “問得好?！笔哐壑虚W過一絲贊許，“這正印證了空間的擴張?zhí)匦?。宇宙在朝著所有方向做發(fā)散擴張，空間運動的方向便是如此。就像吹氣球時，氣球表面的每一點都在遠離中心，光隨著空間運動，自然只會向外發(fā)散?！?br />
  為了讓眾人理解，他讓助手拿來一只涂滿墨點的氣球。隨著氣球被吹大，墨點之間的距離不斷增加，卻沒有任何一個墨點在“主動”移動。“這就是宇宙膨脹的簡化模型?！笔叩穆曇敉高^風傳向遠方，“我們觀測到的星系遠離，并非星系自身在飛離，而是它們之間的空間在不斷拉伸?！?br />
  正當眾人沉浸在這個顛覆性的認知中時，墨老突然開口：“先生，我觀星四十余年，發(fā)現(xiàn)觀測某些恒星時，必須將望遠鏡傾斜少許角度，方能清晰成像。古籍記載這是‘星移斗轉’之兆，不知這與空間運動有關嗎？”

  “這便是‘光行差’現(xiàn)象，恰恰是空間運動的最佳證明?！笔叩闹讣庠诳罩袆澇鲆坏纼A斜的直線，“諸位在雨中奔跑時，是否會將雨傘向前傾斜？雨滴本是垂直下落，但若你在運動，便會感覺雨滴是從斜前方落下。”

  光影再次浮現(xiàn)，這次展現(xiàn)出地球圍繞太陽運動的軌跡，以及從恒星而來的“光流”如何在運動觀測者眼中改變方向?！肮庑胁畹谋举|(zhì)，不是光線方向改變了，而是時空本身的方向就是彎曲的，光只是忠實地沿著時空的軌跡行走?！?br />
  他頓了頓，繼續(xù)說道：“廣義相對論早已解釋了這一點。我們所見的任何光線路徑，都不是靜態(tài)空間中的直線，而是動態(tài)時空中的‘測地線’——也就是空間中最短的路徑。宇宙中物質(zhì)和能量的分布決定了時空的幾何形態(tài)，哪里時間流快，哪里空間被拉伸，光便沿著這種幾何形態(tài)傳播?！?br />
  人群中有人低聲議論：“這比‘天圓地方’的說法更難懂，卻更有道理?！?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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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七沒有停歇，轉而指向西方天際那顆最亮的星辰：“接下來，我們談談第二個誤區(qū)——并非只有恒星才能發(fā)光?！?br />
  這句話引發(fā)了更大的騷動。一位老學者激動地站起身：“先生此言差矣！恒星乃天火所化，故能持久發(fā)光；行星是土精凝聚，豈能發(fā)光？古籍明載，‘日為陽之精，月為陰之精，星為氣之精’，從未有行星發(fā)光之說。”

  “古籍未載，不代表不存在?！笔叩穆曇粢琅f平靜，“若一顆行星上存在高級文明，他們能掌握可控核聚變技術——這是一種幾乎永不枯竭的能源。若他們建造類似‘戴森球’的裝置，包裹行星或其恒星，便能利用收集的能量讓行星發(fā)光?！?br />
  他在石板上畫出一個巨大的球形結構，包裹著中央的行星：“這種發(fā)光體，從遙遠的地方觀測，與恒星并無二致。更有趣的是，有些這樣的‘發(fā)光行星’自轉與公轉同步，從地球上看，它似乎靜止不動，只會有微小的位置變化，很容易被誤認為是恒星。”

  人群陷入長久的沉默，連最固執(zhí)的老學者都皺起了眉頭。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