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到“義”信物的第七日，顧十七與趙衍等人潛伏在東莊外的一片松樹林中。東莊的空氣里彌漫著一股腐朽的木頭與香灰混合的氣味，與北鎮(zhèn)的暴戾、西坊的陰狠、南街的壓抑不同，這里的壓迫帶著一種冰冷的威嚴，像冬日的寒風，悄無聲息地侵入骨髓。

  “東莊的‘長’，是這幾處里最擅長偽裝的?！壁w衍靠在一棵松樹上，聲音壓得極低，他的左臂傷口尚未痊愈，每動一下都牽扯著疼痛，“他們不似‘父’那般打罵，不像‘兄’那般掠奪，也不如‘夫’那般奴役，而是用‘長幼有序’的規(guī)矩，將‘幼’們的命運牢牢攥在手里?！彼种赶蚯f口，幾個穿著粗布短衫的少年正彎腰弓背，小心翼翼地給一個拄著拐杖的老者捶背。老者閉目養(yǎng)神，偶爾睜開眼，眼神里滿是倨傲，稍不如意便用拐杖狠狠敲打少年的肩膀，少年卻連一聲呻吟都不敢發(fā)出，只是更加賣力地捶打著。

  顧十七看著這一幕，指尖不自覺地摩挲著懷中的“義”字木牌。殘卷上“長惠幼順”四個字像針一樣扎著他的心?！盎荨笔情L輩對晚輩的體恤與扶持，可眼前的“長”，只有對“幼”的壓榨與欺凌，所謂的“幼順”，不過是被規(guī)則逼出來的麻木服從。

  “‘長威祠’是東莊的核心，也是‘長’們彰顯權威的地方?！壁w衍從懷中掏出一張皺巴巴的圖紙，“這是我們費了很大勁才弄到的‘長威祠’布局圖。祠堂分前中后三殿，前殿供著‘長神’像，中殿是‘長’們議事的地方，后殿則是祭祀的密室。根據線索，‘惠’信物大概率藏在后殿的‘長德柜’里?！?br />
  顧十七接過圖紙，仔細看了起來?！伴L威祠”的布局像一個嚴密的堡壘，每條通道都有“長衛(wèi)”把守，尤其是后殿，更是守衛(wèi)森嚴?！皷|莊的‘長’們最看重規(guī)矩，我們該如何混進去？”他問道。

  趙衍從背包里拿出兩套灰色的粗布長衫和兩個木制腰牌：“后天是東莊的‘敬老節(jié)’，所有‘幼’都要到‘長威祠’給‘長’們行禮。我托人弄了兩個‘幼’的身份，到時候我們混在人群里進去，趁機潛入后殿尋找信物?！?br />
  轉眼到了“敬老節(jié)”。清晨的東莊霧氣彌漫，顧十七和趙衍換上粗布長衫，混在一群“幼”中，朝著“長威祠”走去?！坝住眰兇蠖嗝纥S肌瘦，眼神躲閃，走路時都刻意低著頭，不敢抬頭看前方。

  “都快點！別磨磨蹭蹭的！”幾個穿著黑色短褂的“長衛(wèi)”手持木棍，在隊伍旁邊呵斥著，時不時用木棍敲打一下落在后面的“幼”。

  走進“長威祠”前殿，顧十七立刻被眼前的景象震撼到了。大殿中央供奉著一尊巨大的“長神”像，神像鶴發(fā)童顏，手持一把拂塵，眼神威嚴，仿佛能洞察一切。神像前的供桌上擺滿了水果、糕點等祭品，而一群“長”們則坐在供桌兩側的椅子上，接受著“幼”們的跪拜。

  “按規(guī)矩，給各位長輩磕頭！”一個“長衛(wèi)”厲聲喊道。

  “幼”們紛紛跪下，對著“長”們磕了三個響頭。顧十七和趙衍也跟著跪下，趁機觀察著祠堂內的環(huán)境。前殿的“長衛(wèi)”不算多，但每個出口都有人把守，想要直接去后殿幾乎不可能。

  “接下來，給各位長輩端茶！”“長衛(wèi)”再次喊道。

  一群“幼”端著茶杯，小心翼翼地走到“長”們面前，雙手遞上茶杯。顧十七眼前一亮，這是一個接近中殿的好機會！他和趙衍對視一眼，悄悄混入端茶的隊伍中。

  “動作輕點！別灑了！”一個“長”對著顧十七呵斥道，顧十七連忙點頭，恭敬地將茶杯遞了過去。

  借著端茶的機會，顧十七和趙衍成功進入了中殿。中殿比前殿小一些，里面擺放著幾張桌椅，墻上掛著“長幼有序”的匾額。幾個“長”正圍坐在桌旁議事，他們的聲音不大，但顧十七還是隱約聽到了一些內容。

  “最近莊里的糧食不夠了，得再從‘幼’們那里多征一些?！?br />
  “按‘規(guī)矩’，‘幼’的東西就是‘長’的，他們敢不給？”

  “還有那幾個不聽話的‘幼’，等過了‘敬老節(jié)’，就把他們送到‘懲戒院’去好好‘教育’一下！”

  顧十七聽得怒火中燒，這些“長”們，把“長幼有序”當成了掠奪的借口，卻早已忘記了“長惠”的本分。

  他和趙衍趁著“長”們議事的間隙，悄悄溜到中殿后門。后門沒有“長衛(wèi)”把守，但門上掛著一把大鎖。顧十七從懷中掏出趙衍給他的萬能鑰匙，小心翼翼地插入鎖孔，輕輕一擰，鎖開了。

  兩人閃身進入后殿，后殿光線昏暗，空氣中彌漫著濃郁的香灰味。殿內只有一個供桌和一個巨大的木柜——那就是“長德柜”。顧十七快步走到“長德柜”前，柜子上刻著“長行德，幼懷順”六個字，與殘卷上的“長惠幼順”截然不同。

  他嘗試著打開柜門，卻發(fā)現(xiàn)柜子被鎖上了。就在這時，外面?zhèn)鱽砹四_步聲，顧十七心中一驚，連忙和趙衍躲到供桌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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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誰在里面？”一個蒼老的聲音響起，緊接著，一個穿著錦袍的老者走了進來。他是東莊的“長首”，也是“長威祠”的主人——周嵩。周嵩頭發(fā)花白，臉上布滿皺紋，但眼神卻異常銳利，像一只老狐貍。

  周嵩走到“長德柜”前，從腰間掏出一把鑰匙，打開了柜門。顧十七從供桌縫隙中看到，柜子里放著一個精致的銅盒，銅盒上刻著一個模糊的“惠”字。

  這就是“惠”信物！

  周嵩拿起銅盒，打開看了一眼，臉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有了這‘惠’信物，誰也不能動搖我們‘長’的地位！‘幼’們就該對我們絕對順從！”

  說完，他將銅盒重新放回柜子里，鎖好柜門，轉身離開了后殿。

  顧十七和趙衍等周嵩走遠后，才從供桌下面走出來。顧十七再次拿出萬能鑰匙，打開了“長德柜”，小心翼翼地拿起銅盒，揣在懷里。

  “快走！”趙衍低聲說。

  兩人轉身就往中殿跑，可剛到中殿門口，就看到周嵩帶著幾個“長衛(wèi)”站在那里，正一臉陰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