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仿佛被那團蠕動的黑暗和利齒所吞噬，變得粘稠而緩慢。

  林燁的思維在極致的恐懼中幾乎停滯，只剩下生物最原始的本能——屏息，蜷縮，躲避。他能聽到自己血液在耳膜里奔流的轟鳴，能感覺到冷汗沿著脊柱溝壑向下滑落的冰冷軌跡，更能清晰地聞到那越來越近的、帶著微甜腐爛氣味的死亡氣息。

  那團陰影已經(jīng)完全侵入了書房門口，它沒有具體的形狀，更像是一灘不斷蠕動、擴張的瀝青，所過之處，連光線都被徹底吸收。而在這片純粹之暗的前端，那裂開的、布滿內旋利齒的孔洞，正緩緩地轉向他藏身的方向。

  “咔噠…嘶嗒…”

  細微的牙齒摩擦聲和粘稠的蠕動聲，在絕對寂靜的黑暗里被無限放大，敲擊著林燁瀕臨崩潰的神經(jīng)。他甚至能感覺到一股冰冷的、帶著惡意的“注視”鎖定了自己，那不是視覺，而是一種純粹精神上的壓迫，仿佛要將他的靈魂都凍結、吸走。

  不能死在這里！

  這個念頭如同冰錐刺入混沌的大腦，帶來一陣尖銳的刺痛和短暫的清醒。

  陳教授用毀滅數(shù)據(jù)為代價傳出來的信息，絕不能和他一起埋葬在這黑暗里！

  他的目光瘋狂地在身側的地板上掃視，試圖尋找任何可以稱之為武器的東西。手指胡亂摸索，突然觸碰到一個冰冷、堅硬的物體——是那副斷裂的眼鏡！旁邊還有一塊從臺燈上碎裂下來的、邊緣銳利的玻璃燈罩碎片！

  幾乎是出于絕望下的本能，就在那團陰影即將觸碰到書桌邊緣，那布滿利齒的孔洞即將探下來窺視的瞬間——

  林燁猛地抓起那塊玻璃碎片，用盡全身力氣，不是刺向陰影（那看起來根本沒有實體），而是狠狠地劃向了自己另一只手的手掌！

  “呃！”

  劇烈的疼痛讓他幾乎哼出聲，溫熱的血液瞬間涌出，滴落在冰冷的地板上。

  “嘀嗒…”

  就在血液涌出的剎那，那團蠕動的陰影猛地一滯！

  那“嘶嗒”聲和“咔噠”聲瞬間變得尖銳而急促，仿佛感受到了極致的誘惑和刺激。裂口中的層層利齒瘋狂地旋轉起來，發(fā)出一種令人牙酸的摩擦聲。它對鮮血的氣息產(chǎn)生了反應！陳教授文檔里提到的“以生命能量為食”的特性在此刻得到了恐怖的印證！

  就是現(xiàn)在！

  林燁趁著這短暫的、基于本能的遲滯，猛地從書桌下翻滾出來，根本不顧方向，手腳并用地朝著記憶中書房的門口沖去！

  他撞翻了椅子，膝蓋磕在翻倒的茶幾角上，傳來一陣鉆心的疼，但他完全顧不上！求生欲壓倒了一切！

  那團陰影似乎被激怒了，發(fā)出一陣無聲的尖嘯（林燁的大腦直接“聽”到了這種充滿惡意的精神噪音），猛地加速蠕動，如同黑色的潮水般向他涌來！那裂口極速擴張，利齒旋轉著，想要將他吞噬！

  林燁連滾帶爬地沖出了書房門，沖進更加黑暗的客廳。他依稀記得大門的方向，拼命跑去。

  身后的寒意如跗骨之蛆緊追不舍，那微甜的腐朽氣息幾乎要灌滿他的口鼻！他甚至能感覺到那旋轉的利齒帶起的冰冷氣流已經(jīng)觸碰到了他的后頸！

  他撲到大門前，瘋狂地扭動門把手！

  鎖著的！他進來時下意識帶上了門！

  “不?。。　眱刃陌l(fā)出絕望的嘶吼。

  就在這時，他的手指在慌亂中摸到了門把手下方的旋轉鈕——老式防盜門的內置鎖旋鈕！他進來時，門是虛掩的，所以沒動它！

  求生的本能讓他爆發(fā)出驚人的速度，手指猛地一擰！

  “咔！”

  門鎖彈開的聲音在此刻如同天籟！

  他拉開門，整個人向外撲了出去，然后看也不看身后，用盡最后一絲力氣將沉重的防盜門猛地甩上！

  “砰?。?！”

  一聲巨響在空曠的樓道里炸開，聲控燈應聲而亮，蒼白的光線瞬間驅散了眼前的黑暗。

  林燁背靠著冰冷的防盜門，癱軟地滑坐在地上，心臟瘋狂跳動，幾乎要從胸腔里蹦出來。他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肺部火辣辣地疼。左手掌的傷口還在汩汩冒血，染紅了他的外套和身下的地面。

  門內，死寂無聲。

  沒有撞擊，沒有嘶吼，仿佛剛才的一切都只是他極度恐懼下的幻覺。

  但他知道不是。

  那冰冷的觸感，那牙齒的摩擦聲，那精神上的壓迫感，還有此刻空氣中尚未完全散去的、一絲若有若無的微甜腐朽氣……都是真實的。

  他顫抖著脫下外套，胡亂地將流血的手掌纏緊，劇烈的疼痛不斷刺激著他的神經(jīng)，讓他保持清醒。他不能待在這里，那個東西……那個“納古爾”……它可能只是被暫時隔絕了，或者它無法離開那間屋子？不，陳教授的文檔沒提到這點，絕不能冒險！

  他掙扎著爬起來，踉踉蹌蹌地沖下樓，一頭扎進依舊一片漆黑的街道上（區(qū)域停電尚未恢復）。冰冷的夜風灌入口鼻，稍微驅散了一些那令人作嘔的甜腐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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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漫無目的地奔跑著，只想離那棟樓越遠越好。

  直到跑出兩個街區(qū)，確認周圍恢復供電，燈火通明，并且開始有零星的車輛經(jīng)過時，他才敢停下來，扶著一根路燈桿，彎腰劇烈地喘息。

  安全感稍微回歸了一點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