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狹路相逢10(完)
話音剛落,他懷中的范閑猛地掙扎了一下。范閑用盡最后一絲氣力抬起頭,蒼白的嘴唇翕動著,聲音微弱卻斬釘截鐵:“陛下!此事因我而起,與殿下無關(guān)!若要罰,就罰我!”
他說完,像是耗盡了所有生命力,頭一歪,徹底暈死過去,軟倒在李承儒懷中。
“閑兒!”李承儒肝膽俱裂,緊緊抱住范閑,急切地探著他的鼻息和脈搏。他再也顧不得什么君臣禮儀,什么請罪,此刻他眼里只有懷中這個氣息奄奄的人。
慶帝看著眼前這一幕——一個兒子倒在血泊中,氣息全無;另一個兒子抱著昏迷不醒的心上人,狀若瘋魔。他臉色鐵青,胸膛劇烈起伏,顯然怒到了極點。
良久,在一片死寂中,慶帝緩緩開口,聲音冰冷:
“二皇子李承澤,構(gòu)陷忠良,罪證確鑿,然其身已死,追削宗籍,貶為庶人,以庶人之禮葬之?!?br />
他目光轉(zhuǎn)向李承儒,語氣陡然嚴(yán)厲:
“大皇子李承儒,擅殺皇子,觸犯國法!即日起,削其所有爵位官職,奪其兵權(quán),發(fā)配北疆,永世鎮(zhèn)守邊關(guān),無詔終生不得返京!”
“永世鎮(zhèn)守”、“終生不得返京”!
這幾個字如同驚雷,炸響在每個人心頭。
李承儒身體一震,卻將懷中人抱得更緊。這個懲罰,在他動手的那一刻就已預(yù)料到了。
“臣領(lǐng)旨。”他聲音沙啞,卻異常平靜。
……
范閑醒來時,發(fā)現(xiàn)自己躺在范府的床上。陽光刺眼,他猛地坐起,渾身劇痛卻不管不顧。
“李承儒呢?”他抓住身旁的范若若,聲音嘶啞卻急切,“他在哪?”
范若若被他嚇得一顫,支支吾吾不敢回答。
“說!”范閑眼神銳利,帶著不容置疑的強勢。
“大殿下他……他被陛下發(fā)配北疆,永世不得回京。三日前就已經(jīng)走了……”
范閑一把推開妹妹,踉蹌著下床。少年單薄的身軀因為憤怒和傷痛微微發(fā)抖,眼神卻亮得駭人。
“備馬!”他厲聲道,“我要去追他!”
“哥不要,你身子還沒好啊…”
“我說備馬!”范閑一口打斷,隨手抓起外袍披上,“現(xiàn)在!立刻!”
然而他剛沖出房門,就被聞訊趕來的范建攔住。
“胡鬧!”范建厲聲喝道,“你這個樣子要去哪里?陛下旨意已下,難道你要抗旨嗎?”
“抗旨又如何?”范閑一把推開父親的手,少年人的倔強和沖動在這一刻展露無遺,“他是因為我才被流放的!我不能讓他一個人去北疆!”
“你以為你追上去能改變什么?”范建死死按住他的肩膀,“你這是去送死!”
范閑死死咬著牙,眼眶通紅。他當(dāng)然知道追上去無濟于事,但他就是不能接受這個結(jié)果。那個在戰(zhàn)場上所向披靡、在朝堂上為他撐腰的人,如今因為他被放逐到苦寒之地,這讓他如何能安心留在京都?
最終,范閑還是被攔了下來。他把自己關(guān)在房間里整整三天,不吃不喝。少年人的意氣用事在現(xiàn)實面前撞得頭破血流,但也讓他迅速成長。
三天后,范閑推開房門。他清瘦了許多,眼神卻更加堅定。
他直接進(jìn)宮,跪在慶帝面前:
“陛下,臣請旨北上?!?br />
慶帝看著他:“你要為他求情?”
“不。”范閑抬起頭,目光灼灼,“北疆需要能臣,將士需要良將。臣范閑,愿為陛下鎮(zhèn)守國門,協(xié)理北疆軍務(wù)?!?br />
“此去或許再無歸期?!?br />
“那便不回?!狈堕e回答得沒有一絲猶豫,“他在哪里,我就在哪里。這京都,不要也罷?!?br />
少年人的話語擲地有聲,帶著一往無前的決絕。他不是在請求,而是在宣告自己的選擇。
半個月后,一匹快馬沖出京都城門。
范閑一身利落的騎裝,背上斜挎著一個簡單的行囊,里面除了必要的銀兩和藥物,還有那把他慣用的匕首。紫衣在北風(fēng)中獵獵作響,他最后回望了一眼那座巍峨的皇城,那里有他的家人,有他經(jīng)營的一切,但此刻,他的目光沒有絲毫留戀。
“駕!”
他輕喝一聲,駿馬如離弦之箭般向北馳去。塵土飛揚,少年的身影決絕而堅定,將京都的繁華與喧囂徹底拋在身后。
他知道前路是苦寒的北疆,是嚴(yán)酷的戰(zhàn)場,是未知的艱險,但更是那個他選擇的人所在的地方。
一路上,他日夜兼程,顧不上欣賞沿途風(fēng)景,也顧不上身體尚未完全康復(fù)的疲憊。心中只有一個念頭:快一點,再快一點,去到他身邊。
越往北,景色越發(fā)蒼涼。廣袤的原野逐漸被起伏的丘陵和裸露的巖石取代,風(fēng)沙越來越大,空氣中也帶上了凜冽的寒意。
這與江南水鄉(xiāng)、與京都繁華截然不同的粗獷景象,卻奇異地讓范閑因離別而焦灼的心漸漸平靜下來。
他終于踏入了北疆的地界。這里的天空似乎更高遠(yuǎn),云層更低厚,一種肅殺而壯闊的氣息撲面而來。
經(jīng)過一番打聽,范閑找到了北疆大軍的帥府所在地——一座依托山勢而建的、風(fēng)格粗獷堅實的邊城。城門口守衛(wèi)的士兵眼神銳利,帶著邊軍特有的煞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