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狹路相逢7
過了幾天,范閑被翰林院幾個小編修拉去流晶河邊的詩會湊熱鬧。其實他懶得去,但最近總有人說他仗著大皇子撐腰就飄了,連文人聚會都不參加,想想還是去露個臉。
剛到地方,他就聞到一股沖鼻的酒氣。抬眼一看,好家伙,二皇子李承澤一個人縮在角落,桌上酒壺都倒了好幾個,臉紅得跟什么似的,正捏著個酒杯直勾勾地盯著他,那眼神黏糊糊的,看得人渾身不舒服。
范閑心里罵了聲晦氣,隨便跟熟人打了聲招呼就想溜。
“范公子這就要走?”李承澤舌頭都大了,搖搖晃晃地站起來,“是看不起我們這些人啊……還是單單看不起我?”最后那句帶著委屈,聽得范閑起雞皮疙瘩。
“殿下喝高了?!狈堕e懶得跟他廢話,“我先走了?!?br />
“高?我清醒得很!”李承澤湊過來,滿身酒氣熏得范閑直皺眉,“我比誰都清楚……清楚看你往別人那兒跑!什么事兒能比我還重要?”
旁邊的人都低下頭,不敢吱聲。
范閑臉一沉:“殿下,撒酒瘋也別找我?!?br />
“撒酒瘋?”李承澤嘿嘿笑起來,眼神卻發(fā)狠,“范閑,你以為李承儒能護你一輩子?他那個死板的性子,懂個屁!只有我……只有我懂你!”他突然壓低聲音,帶著股瘋勁:“咱倆才是一路人!就該一起瘋!”
范閑直接打斷他:“打住。二殿下,你聽好了——咱倆不是一路人,從來都不是,以后也不可能是一路人?!?br />
這話像記耳光,把李承澤打懵了。他愣在那兒,臉從紅變白,眼神越來越狠:“你胡說!你看我!你明明……”
話卡在喉嚨里——因為他看見范閑看他的眼神,全是嫌棄,還帶著點可憐。這比罵他還難受。
李承澤腦子一熱,伸手就要抓范閑。
就在這時——
“嗖!”
一支箭擦著他手指頭飛過去,狠狠釘進柱子,箭尾巴嗡嗡直抖。
李承澤嚇得縮回手,指頭被劃了道口子。
所有人扭頭,看見李承儒提著弓站在門口,臉黑得能滴墨,身后跟著一隊親兵,衣裳都沒換,一看就是從校場直接殺過來的。
“二弟,”李承儒聲音冷得掉冰碴,“手不想要了,我?guī)湍愣缌?。?br />
他大步走過來,一把將范閑拉到身后,死死盯著李承澤。
李承澤看著流血的手指,又看看被護得嚴嚴實實的范閑,突然咧嘴笑了,越笑越大聲,跟瘋了似的:“好??!大哥你終于不裝正人君子了?你以為這樣就能護住他?我看上的東西,還沒有得不到的!”
李承儒把弓往地上一扔,咣當(dāng)一聲。他伸手抹了把范閑的臉,像是要擦掉什么臟東西。
“沒事吧?”他低頭問,聲音明顯軟了。
范閑搖頭,抓住他手腕:“你怎么來了?”
“聽說你在這兒,又聽說他也在?!崩畛腥宸词志o緊握住他,抬頭掃了眼全場,最后盯著李承澤,“來接我的人回家?!?br />
說完拉著范閑就走,壓根不理會身后李承澤要吃人的眼神。那支釘在柱子上的箭還在顫,明晃晃地告訴所有人——誰敢動范閑,先問過他手里的弓。
從流晶河畔回來,一路上李承儒都攥著范閑的手腕,攥得死緊。直到進了皇子府書房,他才松手,轉(zhuǎn)身就把范閑抵在門板上。
以后離他遠點。李承儒聲音發(fā)沉,帶著還沒散盡的戾氣。
范閑被他圈在門板與胸膛之間,卻能聞到他身上還帶著校場的塵土味,忍不住笑了:殿下這是吃醋?
我這是后怕。李承儒低頭,額頭抵著他的,他那個人瘋起來什么都干得出來。
我能應(yīng)付。
我知道你能應(yīng)付。李承儒嘆了口氣,但我舍不得。
這話說得太直白,范閑一時竟不知怎么接。他抬手環(huán)住李承儒的腰,把臉埋在他肩窩:知道了,以后見他繞道走。
第二天范閑進宮述職,特意繞開二皇子可能出現(xiàn)的路線。誰知剛走到御花園,就被李承澤堵了個正著。
躲我?李承澤眼下烏青,顯然沒睡好,但眼神卻異常清醒,甚至帶著一種破罐破摔的平靜。
范閑后退半步:二殿下有事?
沒事就不能找你了?李承澤輕笑,范閑,你昨天那箭可真狠。
那是殿下射的。
我是說你的話。李承澤盯著他,比箭還疼。
范閑皺眉:二殿下若無事,臣先告退。
等等。李承澤從袖中取出一個小木盒,給你的。
范閑沒接。
怕我下毒?李承澤自己打開盒子,里面是枚通透的玉佩,上好的和田玉,配你。
臣受不起。
受不起?李承澤突然把玉佩往地上一摔,玉屑四濺,那誰送的你才受得起?李承儒嗎?
范閑看著碎玉,臉色冷下來:二殿下,請自重。
自重?我都這樣了還要怎么自重?李承澤紅著眼睛笑,范閑,你就不能看看我?
不能。范閑轉(zhuǎn)身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