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金瓜子·桂花酒(完)
人勸阻,只有滿院的燈籠靜靜照著,把他們的影子拉得很長,交織在一起。
范思哲攥著那枚金瓜子,像只護(hù)食的貓兒般跳開三步遠(yuǎn)。月光照得金瓜子閃閃發(fā)亮,也照出他眼角那點(diǎn)不自在的濕潤。
“誰稀罕你的破瓜子!”他嘴硬,手卻攥得更緊了,“我范思哲做生意靠的是真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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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閑慢悠悠抿了口酒,也不拆穿他,只望著天上那輪滿月:“是是是,范二少爺本事大得很,上個月要不是我路過,那批贗品絲綢就能讓你把褲衩都賠進(jìn)去。”
“你!”范思哲漲紅了臉,一屁股坐回臺階上,“那是我一時疏忽!”
夜風(fēng)拂過庭院,帶來桂花清甜的香氣。遠(yuǎn)處家宴的喧鬧聲隱隱傳來,更顯得這角落格外安靜。
范閑忽然嘆了口氣:“過幾日,我要去北齊一趟。”
范思哲正要反駁的話卡在喉嚨里。他猛地轉(zhuǎn)頭,盯著范閑在月光下顯得過分平靜的側(cè)臉。
“多久?”聲音不自覺地繃緊了。
“少則三月,多則半年?!狈堕e晃著酒壺,語氣輕松得像在說明日去哪家酒樓,“放心,你成親前肯定回來,還得給你撐場面不是?”
范思哲張了張嘴,想問他去做什么,危不危險,需不需要打點(diǎn)些什么??伤性捲谏嗉廪D(zhuǎn)了一圈,最后變成一聲冷哼:“誰要你撐場面!你不在才好,沒人跟我搶桂花糕。”
他說著,突然起身鉆進(jìn)屋里。不多時,抱著一壇酒重重放在石階上,泥封震得裂開一道縫。
“去年埋的桂花酒,”范思哲別開臉,“再放就該酸了,便宜你了?!?br />
范閑看著那壇酒,眼底有什么情緒閃了閃。他拍開泥封,濃郁的酒香混著桂花甜味瞬間彌漫開來。
“就一壇?”他挑眉。
“愛喝不喝!”
兩人就著這一壇酒,你一口我一口地對飲起來。不再爭吵,也不再互相拆臺,只是沉默地喝著。月光把他們的影子投在青石板上,挨得很近。
“喂,”范思哲忽然悶悶地開口,“北齊那邊天冷,記得多帶件衣裳?!?br />
范閑喝酒的動作頓了頓:“嗯?!?br />
“聽說他們那兒吃食也怪,你帶些月餅路上當(dāng)干糧?!?br />
“御賜的七層月餅我都摳過金瓜子了,誰還要吃?!?br />
“……那你帶上我鋪?zhàn)永镄伦龅娜飧?!?br />
話一出口,兩人都愣住了。范思哲像是被自己這番婆媽囑咐驚到,耳根通紅地猛灌一口酒。
范閑卻低低笑了起來。他放下酒壺,從懷中取出一個扁平的木盒推過去。
“這什么?”范思哲警惕地問。
“打開看看?!?br />
盒子里靜靜躺著一枚玉牌,上刻繁復(fù)的云紋,正中一個“范”字。玉質(zhì)溫潤,在月光下流轉(zhuǎn)著淡淡的光華。
“這是……”
“我不在時,若遇到難處,拿著這個去監(jiān)察院找言冰云?!狈堕e語氣隨意,像在說明早吃什么,“當(dāng)然,最好別用上。”
范思哲盯著那玉牌,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金瓜子粗糙的表面。他忽然明白,這枚金瓜子,這壇桂花酒,還有這塊玉牌,都是他們之間說不出口的牽掛。
“誰要用你的破牌子?!彼洁熘?,卻把玉牌小心翼翼收進(jìn)懷里,貼身放好。
這時,前院傳來管家的聲音:“二位少爺——要拜月祈福了!”
范閑站起身,拍了拍衣擺的灰塵,向范思哲伸出手:“走吧,再不去父親該罵人了。”
范思哲看著那只手,猶豫一瞬,還是搭了上去。借力起身時,他飛快地往范閑手心塞了個東西。
是個油紙包,還帶著體溫。
“最后一個豆沙的,”范思哲扭頭就往亮處走,聲音飄在風(fēng)里,“……別餓死在外頭?!?br />
范閑捏著那個小小的月餅,看著弟弟幾乎是落荒而逃的背影,終于沒忍住,在月光下笑出了聲。
廊下燈籠輕輕搖晃,將兄弟倆一前一后的影子拉長又縮短,最終融在一起,分不清彼此。
這個中秋,到底還是團(tuán)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