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他：“范閑...你...”

  “忘了告訴你，”范閑笑容殘忍，“那日籠中白狐，本就是我安排的苦肉計(jì)。沒想到殿下如此好騙?！?br />
  誅仙陣因這番變故微微一滯。范閑趁機(jī)妖力全開，八尾虛影越發(fā)凝實(shí)：“今日便讓諸位見識下，何為九尾天狐！”

  他并指如刀，竟直刺自己心口！以心尖血為引，情淚為媒，硬生生逼出第九尾！

  銀光爆射，天地間殘留的能量亂流仍在撕扯著空氣，發(fā)出刺耳的尖嘯。范閑身后的九尾垂落，銀輝漫卷，如天神展翼護(hù)其身后。每一根尾羽都流轉(zhuǎn)著細(xì)碎的銀輝，如同神只垂下的威儀之幕。他凌空懸停的身影，在漫天狼藉的誅仙陣殘骸中，宛如一道不可撼動(dòng)的界碑。

  下方，被震得吐血倒飛的修士們摔落在地，有的掙扎著想要起身，卻在觸及范閑那雙冰冷無波的銀眸時(shí)，渾身一顫，硬生生僵在原地。那目光里沒有絲毫溫度，仿佛眼前的不是血肉之軀，而是執(zhí)掌生殺的漠然神明。

  “還有誰要送死？” 冰冷的聲音再次落下，沒有刻意拔高，卻像重錘般砸在每個(gè)修士的心頭。先前還存著幾分僥幸的幾人，此刻只覺喉間腥甜更甚，連抬頭的勇氣都已消散，相互攙扶著，倉皇后退，生怕慢一步便成了對方銀芒下的亡魂。

  范閑緩緩落地，銀芒從眼眸中漸漸褪去，卻仍帶著揮之不去的冷意。他的目光掃過地面——李承澤蜷縮在碎石中，嘴角淌著血，看向他的眼神里滿是驚懼與不甘，卻連半句狠話都不敢吐出。范閑對此視若無睹，衣袂在殘留的風(fēng)勁中輕輕擺動(dòng)，轉(zhuǎn)身便向遠(yuǎn)處走去，仿佛剛才碾碎誅仙陣、震懾眾修的驚天一戰(zhàn)，不過是拂去了衣上微塵。

  “等等...”李承澤掙扎著抓住他衣角，“你方才說的...可是真的？”

  范閑腳步一頓，卻沒有回頭：“殿下還是這般天真?！彼麚]袖斬?cái)嘁陆牵敖袢樟裟阋幻?，算是還了這些時(shí)日的情分。從此兩不相欠?！?br />
  走出王府時(shí)，范閑仰頭望天。九尾已成，仙門已開，他卻感覺不到絲毫喜悅。心口空空蕩蕩，仿佛被挖去了最重要的部分。

  一滴淚滑落，在月光下凝成冰晶。原來斷情絕愛，是如此滋味。

  三年后，九天之上。

  范閑一襲白衣，坐于云巔撫琴。九尾在身后輕輕搖曳，仙氣繚繞，卻掩不住眼底寂寥。

  這些年來，他掃平北齊，整頓妖界，受萬妖朝拜。卻總在夜深時(shí)，想起那個(gè)會(huì)摸他耳朵，會(huì)為他取心頭血的人。

  “仙君又在想往事了?！币粋€(gè)小仙婢低聲對同伴道，“聽說仙君成仙那日，哭得九天同悲呢?！?br />
  “噓！別多嘴！”

  范閑恍若未聞，指尖撥動(dòng)琴弦。琴聲凄清，如泣如訴。

  忽然，天門外傳來騷動(dòng)。守門天將匆匆來報(bào)：“仙君！有人硬闖天門，說是...說是您的故人。”

  范閑琴音一頓：“趕出去?！?br />
  “怕是趕不走...”天將苦笑，“那人手持皇室令牌，身上還有...還有仙君的氣息。”

  范閑猛然起身，九尾炸開：“你說什么？”

  天門之外，云霧翻涌如浪，一襲墨衣的男子負(fù)劍靜立，衣料上繡著的暗紋在流轉(zhuǎn)的光線下若隱若現(xiàn)，透著幾分不動(dòng)聲色的矜貴。他身形挺拔，卻微微垂著頭，任由發(fā)梢沾著的霧氣緩緩滑落，露出線條利落的下頜——正是李承澤。

  “李承澤...”范閑喃喃道，“你怎會(huì)...”

  “來找你討債。”李承澤抬頭看他，眼中帶著熟悉的戲謔，“仙君欠我的情，打算何時(shí)還？”

  范閑飄然而下，九尾不自覺地向?qū)Ψ教饺ィ骸澳?..不恨我？”

  “恨過?！崩畛袧缮焓?，輕輕握住一條毛茸茸的尾巴，“后來想明白了，我的小狐貍最是心軟，怎會(huì)真的傷我？”

  范閑眼眶一熱，險(xiǎn)些維持不住冰冷表象：“那日之言...”

  “都是假的，我知道?！崩畛袧奢p笑，“你可知你撒謊時(shí)，尾巴尖會(huì)不自覺地卷起來？”

  范閑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尾巴早已背叛了偽裝，正親昵地纏著對方的手腕。他慌忙想收回，卻被握得更緊。

  “放開！我現(xiàn)在是九尾仙君...”

  “那又如何？”李承澤忽然將他拉入懷中，“便是成了仙，也是我的小狐貍。”

  范閑掙扎著，卻聽對方在耳邊低聲道：“王啟年都告訴我了。九尾之劫，斷情絕愛...苦了你了。”

  簡單一句，擊潰了他所有偽裝。范閑終于忍不住落下淚來：“你怎么才來...我等了好久...”

  “總得修煉到能上天找你不是？”李承擦去他的淚水，“如今我也是半仙之體，配得上仙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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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來這三年來，李承澤遍尋古籍，終于找到兩全之法——以自身半仙之體為引，可助九尾仙君重拾情根而不損修為。

  范閑望著他眼中的深情，忽然想起師傅最后的話：“九尾之劫，斷的不是情，而是執(zhí)。當(dāng)你放下成仙的執(zhí)念，真心為愛落淚時(shí)，便是圓滿。”

  原來如此。他不需要斷情絕愛，只需要學(xué)會(huì)為愛放下。

  “承澤，”他輕輕靠入對方懷中，“我好像...還是沒能斷情絕愛?！?br />
  李承澤低笑，撫過他柔軟的狐耳：“正好，我也舍不得?！?br />
  九重天闕，云海翻涌。范閑被李承澤攬?jiān)趹阎?，九條狐尾不自覺地纏繞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