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顯蒼白卻充滿智慧與堅毅的面容。他整理了一下衣袍，對著曹操鄭重地躬身一禮，聲音清晰而沉穩(wěn)：

  “戲志才，謹遵主公之命！”

  次日，酸棗大營顯得格外冷清蕭條。各路諸侯已帶著各自的兵馬陸續(xù)拔營離去，原本連綿不絕、旌旗蔽日的營寨，如今只剩下大片狼藉的空地和袁紹、袁術(shù)兩兄弟的營盤遙遙相對，頗有些同病相憐，又互相厭棄的意味。

  中軍大帳內(nèi)，氣氛依舊尷尬。袁紹看著臉上紅腫未消、眼神陰鷙的袁術(shù)，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心中的鄙夷，用盡可能緩和的語氣說道：

  “公路，昨日之事……暫且休提。如今外敵未去，關(guān)東群雄虎視眈眈，你我兄弟若再存有嫌隙，豈非自毀長城，讓外人看了笑話？為了袁氏門楣，為了父親（袁逢）留下的基業(yè)，你我當摒棄前嫌，同心協(xié)力才是?！?br />
  袁術(shù)聞言，從鼻子里發(fā)出一聲冷哼，扭過頭去，既不回絕，也沒有答應(yīng)。讓他立刻放下被毆打的羞辱自然不可能，但他也明白袁紹說得在理，袁家若內(nèi)部分裂，在這亂世中將更加艱難。

  袁紹見他這般態(tài)度，知道這已是眼下最好的結(jié)果，也不再多言，轉(zhuǎn)而將話題引向當前最讓他困惑的局面：

  “只是……劉世榮與曹孟德，昨日那般決絕離去，今日探馬來報，他們竟都率兵向西而去，分明是去追擊董卓了。”袁紹眉頭緊鎖，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案幾，“此二人皆非魯莽之輩，尤其是那劉錦，深謀遠慮，行事每每出人意料。他們?nèi)绱思鼻械厝プ窊粢恢≤?，所圖為何？難道僅僅是為了那點虛名，或是董卓攜帶的一些財寶？”

  他苦思冥想，總覺得其中必有更大的圖謀，卻如同霧里看花，怎么也抓不住關(guān)鍵?！岸繏冻痔熳优c百官，隊伍臃腫，行軍緩慢……若能救回……或者……”他隱約觸摸到了一點邊緣，但那“挾天子以令諸侯”的驚天概念，對于此時尚且執(zhí)著于傳統(tǒng)名望和地盤思維的袁紹來說，還太過超前和陌生。他無法像戲志才點撥曹操那樣，瞬間看清其中蘊含的足以改變天下格局的巨大政治能量。

  “他們……到底看出了什么？”袁紹喃喃自語，臉上寫滿了不解與一絲不易察覺的煩躁。他感覺自己仿佛錯過了一個極其重要的機會，卻又說不清那機會究竟是什么。這種智略上被人比下去的感覺，比戰(zhàn)場上的失敗更讓他難受。

  袁術(shù)在一旁聽著，雖然他也想不明白，但看到袁紹這副糾結(jié)的樣子，心中反而升起一股莫名的快意，冷笑道：“管他們有何圖謀，兩個不自量力的狂徒罷了！董卓雖敗，西涼鐵騎猶在，豈是那么容易得手的？說不定碰個頭破血流，正好讓你我看了笑話！”

  袁術(shù)那番幸災(zāi)樂禍的“頭破血流”論，如同一點火星，瞬間點燃了袁紹腦海中混沌的思緒！他猛地一拍大腿，發(fā)出“啪”的一聲脆響，臉上露出了豁然開朗又帶著幾分陰狠的神色。

  “對！頭破血流！公路，你說得對！”袁紹目光灼灼地看向袁術(shù)，“劉世榮與曹孟德皆非易與之輩，董卓雖敗，困獸猶斗！他們兩方若是碰上，必是一場惡戰(zhàn)！無論誰勝誰負，都必然元氣大傷！”

  他越說越興奮，站起身來回踱步，語速加快：“此刻，你我兄弟正可點齊兵馬，直撲洛陽！”

  袁術(shù)聞言，臉上卻露出不解和嫌棄：“洛陽？大哥，探子不是來報，董卓撤離時縱火焚燒，那里已是一片廢墟瓦礫，我們?nèi)ツ枪淼胤阶魃?？撿破爛嗎？”

  “愚昧！”袁紹忍不住呵斥了一聲，但想到還需借助其兵力，又強行按下火氣，耐著性子解釋道：“你只看到廢墟，卻看不到廢墟之上的機會！劉錦、曹操若與董卓血戰(zhàn)，無論結(jié)果如何，其兵力必然折損，人困馬乏。屆時，我大軍突然出現(xiàn)在洛陽，”他眼中閃過一絲貪婪和狠厲，“便可坐收漁翁之利！若他們兩敗俱傷，我便可將他們與董卓殘部一并收拾！若一方慘勝，我亦可以逸待勞，趁其虛弱，或吞并其殘部，或奪取他們從董卓那里搶到的一切——財寶、乃至可能被救下的公卿！屆時，這討董的首功，這洛陽的歸屬，還不是由我袁本初說了算？！”

  袁術(shù)聽著袁紹的分析，眼睛也漸漸亮了起來。他仿佛已經(jīng)看到劉錦和曹操狼狽不堪、跪地求饒的場景，尤其是想到能親手報復劉錦那日的羞辱，一股扭曲的快意涌上心頭。他猛地站起身，臉上露出猙獰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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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哥！高啊！此計大妙！讓他們先去拼個你死我活，咱們再去收拾殘局！”他仿佛已經(jīng)忘了昨日的毆打的疼痛，主動喊道，“大哥，我聽你的！我這就回去點齊本部兵馬，與你一同兵發(fā)洛陽！定要叫那劉錦小兒，知道得罪我袁氏的下場！”

  “好！”袁紹見終于說服了這個蠢笨的弟弟，心中也松了一口氣，臉上露出了久違的、帶著算計的笑容，“速去準備！我等后發(fā)先至，做那得利的漁翁！”

  這一刻，袁氏兄弟因為共同的目標而暫時團結(jié)起來。兩支龐大的袁軍開始緊急調(diào)動，磨刀霍霍，準備向著已成焦土的洛陽進發(fā)，意圖在那片廢墟之上，收割他人血戰(zhàn)之后的果實。

  孫堅率領(lǐng)著麾下江東子弟兵，作為第一支抵達洛陽的聯(lián)軍部隊，看到的卻并非預想中的帝都繁華，而是一片觸目驚心的焦土與斷壁殘垣。沖天的煙柱尚未完全散去，空氣中彌漫著刺鼻的焦糊味和若有若無的血腥氣。昔日巍峨的宮闕大多已成廢墟，只剩下些燒得焦黑的骨架倔強地指向天空。

  “搜！看看還有沒有活口！弄清楚董賊去向！”孫堅沉聲下令，眉頭緊鎖。他麾下程普、黃蓋、韓當?shù)葘㈩I(lǐng)立刻帶人分散搜索。

  然而，搜尋的結(jié)果令人失望。昔日人來人往的皇宮，此刻死寂得如同鬼域。別說活著的宮女太監(jiān)，連一具完整的尸體都難覓，顯然在被焚毀前已被刻意清理過。除了噼啪的殘火燃燒聲，便只有江東軍士踩在瓦礫上的腳步聲。

  “主公，看來董卓走得很徹底，什么都沒留下?！背唐栈貋韽兔?，臉上帶著憤慨與無奈。

  孫堅望著這片廢墟，心中涌起一股巨大的無力感和對董卓暴行的切齒痛恨。他深吸一口氣，壓下翻騰的情緒，正準備下令集合隊伍，繼續(xù)向西追擊董卓。

  就在這時，走在隊伍側(cè)翼的韓當忽然發(fā)出一聲驚疑：“主公，你看那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