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異僧九
界——其實(shí)不是。涅盤是心里的通透,是放下那些讓你痛苦的執(zhí)念。比如龍王,若是總想著‘我要管更多的江河,要讓所有水族都怕我’,那心里就會被貪心填滿,連泉水的墨香都聞不到;比如天王,若是總想著‘我要罰更多的惡鬼,才能顯我的威嚴(yán)’,那心里就會被嗔念纏住,連衣袍的潔白都看不見?!?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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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我剛才在齋場喝的清水,”洪噀指著案上的琉璃杯,“杯子是空的,才能裝水;心里若是空了執(zhí)念,才能裝下慈悲。涅盤不是‘沒了’,是‘有了’——沒了執(zhí)念,有了通透;沒了痛苦,有了安穩(wěn)。這就像人間的月亮,初一十五模樣不同,可月亮本身,從來都沒少過半分。咱們的本心,也像這月亮,不管被烏云遮多久,只要風(fēng)一吹,云散了,還是會亮的。”
他的聲音越來越溫和,像山間的清泉,緩緩流進(jìn)每個人的心里。階下的夜叉?zhèn)儩u漸垂下了頭,青黑的臉上沒了之前的拘謹(jǐn),多了幾分釋然;龍王們輕輕擺著龍須,鱗片上的微光更亮了,像是心里的郁結(jié)被解開了;四天王握著法器的手,悄悄松了些,肅穆的臉上露出幾分贊同;天眾們手里的玉如意,輕輕晃動著,像是在應(yīng)和洪噀的話。
講到興起時,洪噀抬手輕輕一拂,案上的經(jīng)卷頁面輕輕翻動,殿外的寶樹突然簌簌作響,赤金色的果實(shí)上,竟飄起了淡淡的香霧——不是一縷一縷的,是像輕紗似的,慢慢飄進(jìn)殿內(nèi),繞著聽眾們轉(zhuǎn)了一圈,又輕輕落在地上,化作了細(xì)碎的光點(diǎn)。
香霧飄過夜叉身邊時,有個夜叉突然哭了,不是之前的嘶吼,是輕輕的啜泣:“禪師,我以前……我以前吃了一個小孩,我現(xiàn)在后悔了……我還能改嗎?”
洪噀看著他,眼神里沒有責(zé)備,只有溫和:“能改。就像人間的田,種錯了莊稼,拔了重新種就是;心里犯了錯,知道后悔了,從現(xiàn)在開始改就是。哪怕每天只改一分,日子久了,也能把錯的路,走回對的路上?!?br />
那夜叉重重點(diǎn)頭,雙手合十,對著洪噀深深鞠了一躬,青黑的臉上,竟透出了幾分淡紅色,像是心里的陰霾被驅(qū)散了些。
等洪噀講完一紙經(jīng)文,合上經(jīng)卷時,善法堂里安靜了片刻。先是上首的天眾輕輕嘆了口氣,接著,階下的龍王們輕輕晃動身體,泉池里的水跟著泛起漣漪,再后來,四天王同時起身,對著洪噀拱手,聲音洪亮卻不刺耳:“禪師講得好!讓我等也明白了‘本心’二字的真義,功德無量!”
天帝從最上首的座位上站起來,手里的玉如意泛著白光:“以前總以為,佛性是天眾的專利,今日聽禪師一說,才知眾生平等,只要肯放下執(zhí)念,誰都能找到本心。多謝禪師為我等解惑!”
堂內(nèi)的眾生紛紛起身行禮,連最拘謹(jǐn)?shù)墓砩?,都踮著腳,對著洪噀深深鞠躬。香霧還在殿內(nèi)飄著,寶樹的葉子輕輕晃動,像是也在跟著贊嘆。
洪噀起身回禮,剛想說“不敢當(dāng)”,就見鬼王走了過來:“禪師,講經(jīng)已畢,我還是讓之前的四位弟子送您回普濟(jì)寺吧,免得您的弟子們擔(dān)心。”
洪噀點(diǎn)頭,跟著鬼王走出善法堂。那四位玄衣漢子早已候在門口,繩床還在,烏木框子在白光里泛著暗紫色的光。洪噀坐上繩床,閉上眼睛前,最后看了一眼善法堂——白銀的墻壁,七彩的琉璃磚,泉池里的蓮花,還有寶樹上的赤金色果實(shí),都在白光里泛著柔和的光,像一幅安靜的畫。
“阇梨坐穩(wěn)了?!睗h子們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接著,身子又輕輕飄了起來,和來時一樣,沒有風(fēng)聲,只有淡淡的香氣。這次洪噀沒有數(shù)呼吸,只在心里琢磨著剛才講經(jīng)時的感悟——眾生皆有佛性,執(zhí)念是最大的障礙,而慈悲,就是幫人掃清障礙的風(fēng)。
不知過了多久,耳邊傳來熟悉的槐樹葉聲。洪噀睜開眼,發(fā)現(xiàn)自己正坐在普濟(jì)寺庭院的石凳上,老槐樹的影子落在地上,月光透過樹葉的縫隙,灑下細(xì)碎的光點(diǎn)。案上的茶水早已涼透,杯壁上結(jié)著一層薄霜,旁邊的經(jīng)卷,還是他走時放在那里的模樣。
“多謝諸位?!焙閲e拱手道謝,四位玄衣漢子躬身行禮,轉(zhuǎn)身走進(jìn)陰影里,像融化在夜色里似的,沒留下半點(diǎn)痕跡。
他站起身,拍了拍僧袍上的灰塵,剛想往禪房走,就聽見身后傳來急促的腳步聲——是他的弟子們,手里提著燈籠,臉上滿是焦急。為首的弟子見了他,手里的燈籠“哐當(dāng)”一聲掉在地上,眼淚瞬間就流了下來:“師父!您可回來了!您都失蹤二十七天了!”
尾聲:鐘聲里的大慈悲
洪噀聞聲回頭,見七八個弟子圍著燈籠跑過來,有的衣袍還沒穿整齊,有的鞋子沾著泥——顯然是從禪房里急急忙忙趕過來的。為首的弟子叫慧能,是他最早收下的徒弟,此刻正蹲在地上撿燈籠,手指抖得厲害,眼淚砸在青磚上,暈開小小的濕痕。
“哭什么?”洪噀走過去,伸手拍了拍慧能的肩膀,指尖的暖意還沒散,“師父不是好好回來了?”
“可您走了二十七天?。 被勰芴痤^,眼眶通紅,“那天傍晚見您不在庭院,我們把寺里翻了個遍,連后山的山洞都找了,都沒您的影子。鄰寺的師父說,可能是被山精擄走了,我們還去山下的村子里貼了告示,每天都有人守在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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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弟子也跟著點(diǎn)頭,有個小徒弟哽咽著說:“師父,我們還以為……還以為再也見不到您了?!?br />
洪噀這才恍然——他在鬼域不過待了半日,喝了一杯清水,講了一卷經(jīng)文,人間竟已過了近一個月。他笑著拉起慧能,把玄衣鬼使相請、鬼王設(shè)齋、善法堂講經(jīng)的事慢慢說給弟子們聽,唯獨(dú)沒提后園夜叉的慘狀,只在說到“小慈是大慈之賊”時,特意停了停。
“以前我總跟你們說,慈悲是見苦就幫,見難就救。”洪噀坐在石凳上,月光落在他的僧袍上,泛著淡淡的光,“可這次在鬼域才明白,真正的慈悲,不是心軟的縱容,是清醒的擔(dān)當(dāng)。就像你們種菜園里的菜,看見野草要拔,不是不憐野草的命,是要護(hù)著菜苗能長大;就像你們抄經(jīng)時寫錯了字要改,不是不疼惜筆墨,是要讓經(jīng)文保持潔凈?!?br />
慧能似懂非懂:“師父是說,幫人也要分對錯?”
“不止分對錯,還要看后果?!焙閲e指著寺外的田埂,“你若見了偷莊稼的賊,不攔著,反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