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于，就在一次換氣的瞬間，程廷華身法一滯。

  而李書文則停下所有攻擊。

  他站在原地，看著氣喘吁吁的程廷華，伸出一根食指。

  手指修長，穩(wěn)定，朝著程廷華的胸口慢慢點(diǎn)去。

  這一指很慢。

  程廷華卻感覺自己被無形的氣機(jī)鎖定，避無可避。

  生死關(guān)頭，他不再閃躲，雙掌猛然合十，化作一道殘影迎向那根手指，要將其死死夾住！

  “啪！”

  一聲脆響。

  不是雙掌夾住手指。

  是程廷華的雙掌在接觸到李書文指尖的剎那，一股高頻的震蕩之力，順著他的手臂瘋狂涌入。

  他整個(gè)人連退七八步，轟然一聲撞碎了身后的紅木貨架。

  無數(shù)精巧的零件、鐘表散落一地，發(fā)出叮叮當(dāng)當(dāng)?shù)陌Q。

  “噗——”

  程廷華一口鮮血噴出，灑在青石地板上。

  他敗了。

  敗得徹底，敗得干脆。

  對方甚至沒有動(dòng)用那桿成名的白蠟大槍。

  李書文緩緩收回手指，掃過失魂落魄的程廷華，又看了一眼門口處臉色煞白、手握單刀的李存義。

  “舊時(shí)代……結(jié)束了。”

  他聲音不大，卻砸在兩位舊武道宗師的心上。

  他從懷中取出一本薄冊子，扔在桌上。

  白色封皮，五個(gè)墨字——《氣血修煉法》。

  “湘省，岳麓山。周先生開壇論道，重開天門。去或不去，你們自己選?！?br />
  說完，李書文不再看他們一眼，轉(zhuǎn)身，一步步走出店鋪。

  他身上那股霸道灼熱的氣息，也隨之緩緩散去。

  鋪?zhàn)永锏臏囟然謴?fù)了正常，但那股寒意卻讓程廷華和李存義如墜冰窟。

  李書文走到街上，抬頭看了一眼京城的天空，目光投向更北的方向。

  “下一個(gè)，孫祿堂。”

  他低聲自語，身影很快消失在人潮中。

  ……

  程記坊內(nèi)，一片死寂。

  只剩下滿地的狼藉和兩個(gè)道心破碎的老人。

  程廷華掙扎著想站起來，卻發(fā)現(xiàn)雙臂已經(jīng)使不上力。

  他看著桌上那本薄冊子，眼神空洞。

  他一生追求的“勁”，他引以為傲的“化”，在絕對的“體”面前，竟如此不堪一擊。

  李存義緩緩走進(jìn)店鋪，拾起那本冊子。

  他的手在顫抖。

  在津門，他見識(shí)過李書文一槍震百拳的神威。

  今日，他又親眼目睹了“眼鏡程”的慘敗。

  他翻開冊子，看著上面顛覆性的理論，什么“氣血為薪柴，肉身為鼎爐”，什么“洗髓換血，重鑄寶體”……

  他的武道觀，他的人生信念，在這一刻被沖擊得支離破碎。

  “存義……”程廷華聲音沙啞地開口，“我們……真的錯(cuò)了嗎？”

  李存義沒有回答。

  他只是抬起頭，看著被李書文一指震裂的房梁，許久，才從喉嚨里擠出幾個(gè)字。

  “時(shí)代……或許真的變了?！?br />
  ……

  佛山，贊生堂。

  后堂之內(nèi)，氣氛凝重。

  梁贊以“探討醫(yī)武同源，共研養(yǎng)生之道”為名，請來了數(shù)位在嶺南武林中分量極重的老宗師。

  這些人，無一不是開館授徒數(shù)十年，門生遍布兩廣的一方泰斗。

  此刻，他們分坐兩側(cè)，或閉目養(yǎng)神，或端著茶杯，卻誰也沒有喝。

  李瑞東坐在客座首位，神情淡然，似乎感受不到這滿屋子的審視。

  “瑞東先生，”一位須發(fā)皆白，身形卻依舊壯碩的老者率先開口，聲音洪亮，“贊先生說，你已找到一條武道新途。我等老朽，洗耳恭聽?！?br />
  此人乃是嶺南洪拳名家林伯濤，一手虎鶴雙形拳剛猛無儔，在座眾人，單論拳力，無人能出其右。

  李瑞東放下茶杯，環(huán)視眾人。

  “諸位皆是南拳大家，拳法精妙，實(shí)戰(zhàn)無雙。瑞東不敢妄論拳法高低。”

  他的開場白讓眾人眉頭微舒。

  “我今日只談醫(yī)理?！?br />
  李瑞東話鋒一轉(zhuǎn)。

  “南拳務(wù)實(shí)，講究寸勁節(jié)力，以最小的消耗，換取最大的殺傷。這本是善法?！?br />
  梁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