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蛛網初成與故國余燼
鎮(zhèn)荒城的軍工體系在隱秘中穩(wěn)步推進,連弩的鏗鏘機括聲與鎖子甲鐵環(huán)的清脆碰撞,如同心臟有力的搏動,預示著力量的積蓄。而對外,望北城的繁榮則像一面張揚的旗幟,吸引著四方的目光與腳步。阿竹領導的商務部,在這兩面大旗的掩護下,正進行著一場更為隱秘而關鍵的擴張——將貿易的觸角與情報的網絡,向著已知的五個邦國深處延伸。
一、 商隊遠行,蛛網暗織
阿竹的身影愈發(fā)忙碌,常常在望北城與鎮(zhèn)荒城之間往返,風塵仆仆。他手下的商隊,早已不再是當初那幾輛馬車的規(guī)模。如今,“望北商會”的旗號下,是數(shù)支分工明確、各具特色的商隊。
前往西面“彩云城”的商隊,以精美的玻璃器皿和少量精良鐵器開路,逐漸站穩(wěn)腳跟,甚至獲得了與彩云城官方背景商號交易的機會。商隊成員在交易之余,敏銳地記錄著羌戎部落的牧場遷移規(guī)律、彩云城內部幾個大家族的微妙關系、以及通往更西方“大澤”區(qū)域的商路詳情。他們帶回的,除了銅錠和織錦,還有關于西方部落聯(lián)盟松散但騎兵精銳的評估報告。
探索北線“安豐城”的商隊則更加大膽。利用邢、潞兩國戰(zhàn)事對物資的渴求,他們謹慎地輸出一批批質量遠超尋常的農具和鐵鍋(其材質稍加熔煉便是打造兵器的好料),換回了巨額的利潤、珍貴的皮毛、以及關于兩國戰(zhàn)事進展、兵力調配、乃至兩國國內民生疲憊的詳細情報。商隊首領甚至設法接觸到了潞國一位負責軍需采購的中層官吏,建立了初步的“友誼”。
對于南面相對封閉的“黎國”,阿竹派出的商隊則采取了更耐心的策略。他們攜帶的是黎國貴族喜愛的琉璃飾品和質地優(yōu)良的布匹,低調地融入其邊境集市,慢慢結交當?shù)厣倘耍私饫鑷剞r抑商的政策、其國內似乎存在的權力繼承隱憂,以及其與胥國之間那條界河每年汛期的情況。
就連名義上的宗主國“胥國”,阿竹也未放松。前往屈公領主城及其他胥國城鎮(zhèn)的商隊,除了例行進貢和貿易,更重要的任務是觀察胥國朝廷對邊地的控制力變化、各地貴族的動向,以及屈公本人與其他胥國貴族的關系網絡。
每一支商隊歸來,首要任務不是匯報賺取了多少利潤,而是將沿途所見所聞,無論巨細,匯報給商務部內新設立的“輿情司”。那里有姜宓精心挑選的幾位善于歸納分析的文吏,他們將零碎的信息如同拼圖般整理、歸類、交叉驗證,最終匯集成一份份情報簡報,呈送林凡案頭。
一張覆蓋周邊五國、雖然粗糙但不斷細化的大網,正通過這些奔波的馬蹄和精明的頭腦,悄然織就。林凡通過這些簡報,仿佛擁有了千里眼和順風耳,對周邊局勢的把握,不再局限于猜測和推斷。
二、 故國迷霧,往事浮現(xiàn)
然而,在這些紛繁復雜的情報中,一些關于南方“黎國”和早已覆滅的“息國”的零星信息,逐漸引起了林凡的注意,也勾起了姜宓深藏心底的痛楚。
起初,只是一些商隊從黎國邊境聽來的傳聞。有老人唏噓,提及十幾年前被黎國吞并的息國,其王室風姓,曾以仁政和精美的葛布聞名。又有黎國商人酒后失言,抱怨如今黎國宮廷奢靡,賦稅沉重,遠不如當年在息國治下時寬松。
這些碎片化的信息,與姜宓偶爾流露出的、對某種特定織錦紋樣(鳳鳥銜芝)的熟悉,以及她遠超尋常流民的禮儀教養(yǎng),隱隱對應起來。
林凡沒有直接詢問姜宓,他知道那可能是她不愿觸及的傷疤。他只是吩咐阿竹和輿情司,有意無意地多收集一些關于“息國”和“黎國宮廷”的信息,尤其關注十幾年前那場滅國之戰(zhàn)的相關細節(jié)和后續(xù)影響。
隨著時間的推移,更多的信息被挖掘出來。一支從胥國都城返回的商隊,帶回了一卷某位游士記錄的雜談,其中提到了“黎侯無道,貪息地之富,挾強兵而滅其國,擄其寶器,遷其宗廟……息君自焚于社稷臺,其族星散,不知所蹤?!?br />
另一份來自安豐城的情報則提及,黎國當今國君(正是當年滅息的主帥)近年來身體欠佳,國內幾位公子爭權日趨激烈,其中以長公子和深受寵愛的三公子勢力最大。
當林凡將這幾份看似無關的情報簡報,連同那卷雜談,輕輕放在姜宓的書案上時,他清楚地看到,姜宓的肩膀微微顫抖了一下,臉色瞬間變得蒼白。她沉默了很久,書房里只剩下燈花偶爾爆開的噼啪聲。
終于,她抬起頭,眼中已盈滿水光,但眼神卻異常堅定,甚至帶著一絲解脫?!澳恪疾碌搅??”
林凡走到她身邊,輕輕按住她因用力而指節(jié)發(fā)白的手。“不是猜到,是看到了痕跡。如果你不想說,沒人會逼你?!?br />
姜宓搖了搖頭,淚水終于滑落,聲音帶著壓抑多年的哽咽:“沒什么不能說的了……覆巢之下,焉有完卵。我本名風宓,乃息國末代之君風昊的幼女。那年,黎國大軍壓境,父王不愿受辱,自焚于宮室……母后投井……王兄們戰(zhàn)死的戰(zhàn)死,被俘的被俘……我是在忠心老仆的拼死掩護下,換上粗布衣裳,混在逃難的流民中,才僥幸逃出……一路顛沛流離,隱姓埋名,直到……遇見你?!?br />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xù)閱讀后面精彩內容!
她斷斷續(xù)續(xù)地講述著那場國破家亡的慘劇,講述著黎國軍隊的暴行,講述著親人離散、故土淪喪的徹骨之痛。那些被她深埋的記憶,此刻如同決堤的洪水,洶涌而出。
林凡靜靜地聽著,沒有打斷。他能感受到那份沉重與絕望,也能理解為何她之前從不提及。這不僅僅是個人恩怨,是傾覆了一個國家、埋葬了一個王族的血海深仇。
“黎國現(xiàn)任國君……就是當年帶兵攻破我息國都城的主帥,黎侯庚?!苯挡寥パ蹨I,眼神變得冰冷,“他如今子嗣爭位,國內不穩(wěn),真是……天道輪回?!?br />
林凡握緊了她的手,沉聲道:“文瑾,你的仇,就是我的仇。黎國,將來必是我們需要面對的敵人之一?!?br />
姜宓卻搖了搖頭,看著林凡,目光復雜:“不,主公。這是我的私仇,不能,也不應成為鎮(zhèn)荒城和望北城的負擔。黎國雖內部不穩(wěn),但畢竟是大國,實力遠非我們現(xiàn)在可以抗衡。我們不能因我一人之故,將大家置于險地?!?br />
她的話語理智得讓人心疼。林凡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