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名分初定,風雨欲來
從輔國公府回來,時若的心境與去時已截然不同。那座深沉肅穆的府邸,不再僅僅是權力與地位的象征,更成為了一個承載著她未來希望的、具體而微的家。蕭逐淵的尊重、理解與周全部署,如同溫暖的陽光,驅散了她心中最后的一絲陰霾與不安。她開始真正地、從心底里接納并期待成為那座府邸的女主人。
然而,樹欲靜而風不止。輔國公世子與安樂縣主往來密切,甚至受邀入府的消息,如同長了翅膀般,在京城各個隱秘的渠道中迅速流傳開來。這無疑坐實了此前關于兩家聯(lián)姻的猜測,瞬間將時若推向了更洶涌的輿論漩渦中心。
接下來的幾日,靜心苑的門檻幾乎要被各色人等的拜帖踏破。有道賀的,有攀附的,有好奇打探的,自然,也少不了那些隱藏在笑臉下的嫉妒與惡意。
這日午后,時若剛送走一撥前來“討教醫(yī)術”實則打探虛實的官家女眷,正覺疲憊,安禾便又拿著一份名帖走了進來,臉色有些古怪:“小姐,永昌伯爵府的林夫人和……和她的侄女,柳纖云小姐來訪。”
永昌伯府?時若微微蹙眉。這家與輔國公府似乎有些拐著彎的姻親關系,但平日并無深交。這位柳纖云她亦有耳聞,是京城頗有才名的閨秀,據(jù)說……其家族曾一度有意與輔國公府結親。
來者不善。時若心中了然,面上卻不動聲色:“請她們到花廳用茶?!?br />
稍作整理,時若來到花廳。只見主位上坐著一位衣著華貴、面容保養(yǎng)得宜的中年婦人,正是林夫人。而她身旁,坐著一位身著月白繡纏枝蓮紋衣裙的少女,身姿窈窕,眉目如畫,氣質清冷中帶著一股書卷氣,正是柳纖云。她見到時若,起身微微福了一禮,動作優(yōu)雅無可挑剔,但那雙看向時若的眸子里,卻帶著一絲難以掩飾的審視與……一抹極淡的敵意。
“妾身見過安樂縣主?!绷址蛉诵θ轁M面,語氣熱絡,“早就聽聞縣主大名,今日特帶侄女纖云前來拜會,叨擾之處,還望縣主海涵?!?br />
“林夫人客氣了,柳小姐請坐。”時若還禮,態(tài)度溫和卻疏離,在主位坐下。
寒暄幾句后,林夫人便將話題引到了柳纖云身上:“我們纖云啊,別的愛好沒有,就喜歡讀些詩書,撫琴作畫,性子是安靜了些,不比縣主見多識廣,連南疆那等兇險之地都去得。”她話鋒一轉,似是無意地問道:“聽聞前幾日,縣主去了輔國公府?說起來,我們與國公府也是親戚,逐淵那孩子,算是纖云的表哥呢。他自幼便沉穩(wěn)持重,最是欣賞知書達理的女子。”
這話語里的暗示,幾乎已不加掩飾。柳纖云適時地垂下眼簾,頰邊飛起一抹恰到好處的紅暈,更顯得我見猶憐。
時若端著茶杯的手穩(wěn)如磐石,心中卻是一片冰涼的清明。她輕輕放下茶杯,目光平靜地看向林夫人,唇角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弧度:“夫人說的是。世子龍章鳳姿,文武雙全,眼光自然也是極高的。”她頓了頓,目光轉向柳纖云,語氣依舊平和,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力度,“不過,我與世子相識于微末,共歷生死,彼此性情、志向皆已知之甚深。他的心意,我亦明了。至于旁人如何,倒是不勞夫人與柳小姐費心了?!?br />
她這番話,既點明了她與蕭逐淵非同尋常的關系基礎,又毫不客氣地將對方那點小心思堵了回去,姿態(tài)從容,卻寸步不讓。
柳纖云臉上的血色瞬間褪去,那抹強裝的羞澀變成了尷尬與難堪,她猛地抬起頭,眼中閃過一絲不甘,語氣不由得帶上了幾分尖銳:“縣主與表哥……自然是情誼深厚。只是,這高門嫁女,講究的是門當戶對,德言容功??h主醫(yī)術高超,膽識過人,纖云佩服。只是不知,對于宗室禮儀、中饋管理等事,縣主可曾涉獵?畢竟,日后若真要執(zhí)掌國公府,這些……怕是比醫(yī)術更為緊要?!?br />
這話已是赤裸裸的挑釁,暗指時若雖有功勛,卻缺乏作為宗室世子妃應有的“底蘊”與“教養(yǎng)”。
一旁的安禾氣得臉色發(fā)白,青穗的眼神也瞬間冷了下來。
時若卻笑了。那笑容清淺,卻帶著一種洞悉一切的淡然與自信。她看著柳纖云,仿佛在看一個不懂事的孩子:“柳小姐有心了。醫(yī)術可活人性命,明辨是非可斷冤案,于國于民,皆為‘功’。至于禮儀中饋……”她語氣微頓,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傲然,“若連生死難關、詭譎陰謀都能闖過,區(qū)區(qū)俗務,又何足道哉?只要有心,天下無難事。更何況,世子曾親口言明,不會讓這些瑣事困我手腳。他的心意,才是我最看重的‘儀’與‘矩’?!?br />
她再次將蕭逐淵的心意搬出,如同最堅固的盾牌,將對方的攻擊輕描淡寫地化解于無形。同時,也明確地告訴對方,她時若的價值,不需要用傳統(tǒng)的“德言容功”來衡量,蕭逐淵看重的,也從來不是這些。
柳纖云被噎得啞口無言,臉色一陣青一陣白。林夫人見狀,知道再待下去也只是自取其辱,連忙起身打圓場,匆匆告辭離去。
小主,這個章節(jié)后面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頁繼續(xù)閱讀,后面更精彩!
送走這對不速之客,花廳內恢復了安靜。安禾猶自憤憤不平:“小姐,她們也太欺負人了!”
時若搖了搖頭,走到窗邊,望著窗外搖曳的花枝,目光悠遠:“世間之人,多是如此。見不得旁人好,尤其是見不得與自己認知不同的人好。今日是柳纖云,明日或許還有張纖云、李纖云。若事事計較,豈不累死?”
她早已不是那個會被幾句閑言碎語擊垮的深閨少女。她的底氣,來自于一次次生死關頭的淬煉,來自于手中實實在在的醫(yī)術,更來自于蕭逐淵那份毫無保留的信任與愛重。
然而,外面的風波并未因她的淡然而平息。
數(shù)日后,一道明黃的圣旨,在文武百官的見證下,頒入了輔國公府與相府。
景帝正式下旨,為輔國公世子蕭逐淵與安樂縣主時若賜婚!
圣旨中褒獎時若“性秉貞靜,器識明通,于南疆有功于社稷,堪為良配”,令欽天監(jiān)擇吉日完婚。
這道圣旨,如同在沸騰的油鍋中潑入了一瓢冷水,瞬間引爆了朝野內外!皇帝親自賜婚,無疑是為這段姻緣蓋上了最權威的印章,將所有非議與質疑都強行壓了下去。那些暗中觀望、甚至準備使絆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