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沒人敢為難。

  只是這“客氣”里，總帶著點(diǎn)別的意味。

  “吳通判，晚上太白樓聚聚？我請客！”

  “吳通判，聽說您喜歡字畫？我這兒有幅唐伯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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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吳通判，城東新開了家賭坊，要不要去試試手氣？”

  吳良一律婉拒：“不了不了，夫人管得嚴(yán)?！?br />
  次數(shù)多了，同僚們看他的眼神就有些微妙了。

  “妻管嚴(yán)啊…”

  “可惜了，這么大靠山，卻是個(gè)怕老婆的…”

  這些話傳到吳良耳朵里，他心里不是滋味?？梢幌氲侥俏迦f八千兩的債，想到柳蕓娘瞎了的眼睛，他又硬氣不起來。

  ---

  與此同時(shí)，杭州城西門外。

  唐成、吳陽、唐世唐三人，正在和一只野狗爭奪半個(gè)發(fā)霉的饅頭。

  “滾開！這是老子的！”吳陽用瘸腿踢狗。

  野狗呲牙，一口咬住他的破褲腿，“刺啦”一聲，褲子又破了個(gè)洞。

  “媽的！”唐成撿起石頭砸過去。

  野狗靈活躲開，趁機(jī)叼起饅頭就跑。

  “追！”三人追著狗跑了兩條街，最后眼睜睜看著野狗鉆進(jìn)巷子，沒了蹤影。

  “操…”吳陽癱坐在地，看著自己露出來的大腿，“這日子沒法過了?！?br />
  唐世唐舔舔干裂的嘴唇：“聽說…吳良就住在西湖邊的大宅子里?！?br />
  “那又怎樣？”唐成沒好氣，“咱們連城門都進(jìn)不去?！?br />
  守城士兵看他們?nèi)齻€(gè)乞丐打扮，直接攔住了：“去去去！杭州城不歡迎叫花子！”

  三人蹲在城墻根下，又冷又餓。

  “要不…”吳陽猶豫，“咱們報(bào)吳良的名字？”

  “找死?。　碧瞥傻伤?，“他現(xiàn)在是通判，咱們是逃奴！報(bào)了名字，直接抓進(jìn)大牢！”

  “那怎么辦？”

  正說著，一輛馬車從城里出來。車簾掀起，露出一張熟悉的臉。

  金燦燦。

  他也看見了三人，愣了一下。

  “金…金賢弟？”唐成脫口而出。

  馬車停下。金燦燦走下來，穿著一身干凈的棉布衣裳，雖然樸素，但整潔。他身邊跟著小桃紅。

  “你們…”金燦燦皺眉，“怎么在這兒？”

  三人像見了救星，撲上去：“賢弟！救救我們！”

  金燦燦后退一步：“別過來！我身上沒錢！”

  “我們不要錢！”唐成哭喪著臉，“給口吃的就行！”

  小桃紅心軟，從車上拿了三個(gè)饅頭遞過去。三人搶過來就往嘴里塞，噎得直翻白眼。

  “慢點(diǎn)吃?！苯馉N燦嘆氣，“你們…怎么混成這樣？”

  三人邊吃邊哭訴：一路要飯到杭州，被守城士兵攔下，已經(jīng)三天沒吃正經(jīng)飯了。

  金燦燦聽完，沉默片刻：“我要去臨安進(jìn)貨，得走半個(gè)月。這樣吧，我在城西有個(gè)小倉庫，平時(shí)放貨用的。你們暫時(shí)住那兒，等我回來再說?！?br />
  “真的？！”三人大喜。

  “不過，”金燦燦嚴(yán)肅道，“不許偷我的貨！我回來要是少了一匹布，直接把你們送官！”

  “不敢！絕對不敢！”

  金燦燦帶他們進(jìn)城——守城士兵認(rèn)得他，客氣地放行了。

  倉庫在城西一個(gè)僻靜巷子里，不大，但能遮風(fēng)擋雨。里面堆著些布料，還有簡單的鋪蓋。

  “吃的在這兒?！毙√壹t放下一袋米，一些咸菜，“省著點(diǎn)吃，夠你們吃十天?！?br />
  “多謝！多謝金賢弟！多謝小桃紅姑娘！”

  兩人走后，三人看著倉庫，感慨萬千。

  “金燦燦…居然還肯幫咱們…”吳陽喃喃。

  “他是傻?！碧瞥衫浜?，“等咱們吃飽了，想辦法弄點(diǎn)錢…”

  “你又想干什么？”唐世唐警惕。

  “放心?！碧瞥裳壑虚W過算計(jì)，“這次，咱們要玩就玩大的?！?br />
  窗外，暮色四合。

  西湖邊的吳府里，吳良正在向柳蕓娘匯報(bào)今日見聞：

  “…趙知府說，過幾天有個(gè)詩會，讓我務(wù)必參加?！?br />
  “去吧?！绷|娘頭也不抬，“記得，酒最多喝三杯，詩最多作一首，夸人最多夸三句。”

  “是…”

  而城西倉庫里，三個(gè)曾經(jīng)的“兄弟”，正圍著一袋米，各懷鬼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