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鳴冤
縣衙大堂之上,氣氛前所未有的詭異。
堂下,跪著的不是人,而是一頭眼神委屈、時不時“嗯啊”叫喚兩聲的蔫巴毛驢。毛驢旁邊,是那位風韻猶存、雙手叉腰、唾沫橫飛的土窯子老板娘——王干娘。
“青天大老爺??!您可得給民婦做主啊!”王干娘拍著大腿,聲淚俱下(演技略顯浮夸),“您瞧瞧俺家這驢!多老實的一頭驢??!拉磨、馱貨,任勞任怨,是俺的命根子??!就被您那位貴客,唐……唐什么公子,給……給禍害成這模樣了!這都歇了大半天了,還站不穩(wěn)當呢!您讓俺以后可咋活哇!”
那毛驢仿佛聽懂了主人的控訴,適時地發(fā)出一聲悲戚的長鳴:“嗯——啊——”
堂外圍觀的百姓們憋笑憋得滿臉通紅,肩膀聳動。衙役們一個個低頭看腳尖,生怕自己笑出聲來。師爺握著筆的手抖得厲害,實在不知道這“驢案”的卷宗該怎么寫。
吳良坐在堂上,面沉如水,實際上腳趾頭已經(jīng)在官靴里摳出了三室一廳。他活了兩輩子,也沒審過驢??!
“肅靜!”吳良一拍驚堂木,試圖找回一點威嚴,聲音卻有點發(fā)虛,“王……王干娘,你狀告唐成……累壞了你的毛驢,可有證據(jù)?”
“證據(jù)?這驢都這樣了還不是證據(jù)?”王干娘指著毛驢,理直氣壯,“當時好幾個姐妹都看見了!唐公子他……他非要騎著驢……玩什么‘俠客行’,在俺那后院來回跑了不下二十趟!俺這驢是拉磨的,不是千里馬?。】蓱z見的,直接就累吐白沫了!老爺您看這驢腿,現(xiàn)在還哆嗦呢!”
吳良順著她指的方向看去,那毛驢的后腿果然在微微顫抖。他嘴角抽搐,腦子里不受控制地浮現(xiàn)出唐成那腎虛公子騎著毛驢,在土窯子后院“策驢奔騰”的詭異畫面……這畫面太美,他不敢看。
“咳咳,”吳良強行拉回思緒,“縱然如此,唐公子或許只是……一時興起,與驢嬉戲,并非有意……”
“老爺!”王干娘打斷他,從懷里掏出一塊皺巴巴的碎銀子,“這是唐公子當時給的‘騎驢錢’,就給了這么點!還不夠俺給驢買精料補身子的呢!他說玩痛快了再重賞,結果玩完就暈過去了!這分明是想賴賬!”
吳良看著那點碎銀子,再看看下面那頭“工傷”毛驢,頭大如斗。這案子怎么判?判唐成賠錢?可唐成現(xiàn)在昏迷不醒,而且他那錢袋子估計早在土窯子就癟了。判王干娘無理取鬧?可這驢看起來確實像是遭了大罪……
就在吳良左右為難之際,后堂傳來一陣騷動。原來是昏迷的唐成被灌了半碗老參湯(其實是黃連水),幽幽轉醒。他一睜眼,聽到外面的驢叫和吵鬧,記憶回籠,頓時嚇得魂飛魄散,掙扎著就要往后門跑。
“把他給我架上來!”吳良正愁沒處撒氣,立刻下令。
兩個衙役把軟得像面條的唐成架到了堂上。唐成一看到那頭毛驢和王干娘,臉瞬間綠了,哆哆嗦嗦地指著毛驢:“你……你這孽畜!怎地追到這兒來了!”
那毛驢似乎認出了他,憤怒地打了個響鼻,蹄子刨了刨地。
“唐公子!你還好意思說!”王干娘一見他就來氣,“你賠俺的驢!”
唐成此刻是又羞又怕,尤其是看到端坐在一旁、面無表情記錄著什么的柳蕓娘(她聽說有驢告狀,特意出來看熱鬧),更是恨不得當場再暈過去。他哭喪著臉對吳良道:“吳兄……不,青天大老爺!小弟知錯了!我賠!我賠還不行嗎!等我家里匯了錢,我雙倍……不,三倍賠她!”
“賠?你說得輕巧!”王干娘不依不饒,“俺這驢傷了元氣,萬一以后不能拉磨了咋辦?你得包賠到底!”
眼看又要吵起來,吳良一個頭兩個大。他求助似的看向柳蕓娘,卻見自家娘子嘴角微揚,似乎看得挺開心。
就在這時,吳良腦中靈光一閃!不對??!自己是穿越者!有超越時代的見識!之前“行醫(yī)”失敗了,但給牲口看病總沒那么復雜吧?這可是個挽回顏面、樹立威信的好機會!
他猛地一拍驚堂木,大喝一聲:“都別吵了!”
眾人安靜下來,看向他。
吳良站起身,走到堂下,圍著那頭毛驢轉了兩圈,一副高深莫測的樣子,對王干娘道:“王干娘,你方才說,此驢乃因‘勞累過度’而傷及元氣?”
“是啊老爺!”
“非也!非也!”吳良搖頭晃腦,開始胡謅,“依本官看,此驢并非簡單勞累,乃是‘邪風入體’,‘經(jīng)脈紊亂’,‘元氣郁結’于四肢百骸,故才萎靡不振,顫抖不休!”
王干娘和眾人都聽傻了。驢……還有經(jīng)脈?還邪風入體?
唐成也瞪大了眼睛,不明覺厲。
吳良越說越覺得自己有道理,他回想起以前在動物園看過的介紹,繼續(xù)發(fā)揮:“驢者,奇蹄目馬科,性倔而韌。然過剛易折,此番過度奔馳,致其‘蹄太奇而經(jīng)逆’,‘氣沖任督而紊亂’!需以特殊手法,疏導經(jīng)脈,安撫元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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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向王干娘,一臉嚴肅:“若信得過本官,本官可施展‘吳氏導引術’,為你這毛驢調理一番,或可痊愈。若是不信,你便只能等著唐公子賠錢,但這驢能否恢復如初,可就難說了?!?br />
王干娘將信將疑,但看縣太爺說得頭頭是道,又想著能省下給驢看病的錢,便點頭道:“那……那就有勞老爺施法……不,施術!”
吳良心中竊喜,表面不動聲色。他讓人取來清水、刷子,還有一壺……酒。
他先是裝模作樣地用手在毛驢背上按來按去,嘴里念念有詞,仿佛在探查經(jīng)脈。那毛驢被他按得舒服,打了個響鼻。
接著,他拿起刷子,蘸著清水,給毛驢刷洗皮毛,尤其是四條腿和蹄子,美其名曰“疏通皮毛,引邪外出”。毛驢似乎很享受,瞇起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