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三郎君的答卷
將軍一問,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三郎君的身上。
鄭小郎君與崔遙帶著一絲審視,林昭與何允修則懷著幾分期盼。
他們都想知道,這位剛以才名名冠京師的三郎君,究竟會(huì)站在哪一邊。
三郎君緩緩放下茶盞,先是對著將軍一揖。
而后又向爭論的四人團(tuán)團(tuán)行了一禮,姿態(tài)謙和,不偏不倚。
“將軍,諸位郎兄?!?br />
他開口,聲音清朗溫潤。
“方才諸位所論,皆是金玉良言,聽來令人茅塞頓開。”
他先是肯定了所有人,一句話便緩和了對立的氣氛。
“鄭兄與崔兄所言,城防為社稷之本,關(guān)乎萬民生死。此乃謀國之論,高屋建瓴。
而林兄與何兄所言,信義為立國之基,關(guān)乎人心向背。此乃安邦之道,意存高遠(yuǎn)?!?br />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眾人,繼續(xù)說道:
“在我看來,此事之癥結(jié),或許并非‘城防’與‘仁德’之爭。
二者皆為國之重器,如車之兩輪,鳥之雙翼,缺一不可,本不該相互對立?!?br />
“哦?”
蕭將軍眉梢一挑,顯然被勾起了興趣。
“依你之見,癥結(jié)何在?”
“癥結(jié)在于,”三郎君語氣篤定,“在于一塊烏沉木?!?br />
他一字一頓,清晰地道出:
“我等在此爭論的,是推倒一座牌坊的得失。
可烈女后人所不舍的,是先祖的榮耀與先皇的恩典。工部所為難的,是水閘工程的刻不容緩。這兩者之所以沖突,皆因那座牌坊恰好擋在了路上。
問題的核心,不是該不該拆,而是拆了之后,如何彌補(bǔ)。
鄭尚書以柏木相抵,已是誠意,然烈女后人之所以不接受,非為木材之價(jià),實(shí)為‘烏沉木’三字所承載的象征意義。若能尋得另一塊烏沉木,為烈女后人重立一座一模一樣的牌坊,既全了他們的孝心與榮耀,又不耽誤水閘的工期。
如此,城防得以鞏固,仁德亦得以彰顯。
豈非兩全其美?”
此言一出,滿座皆驚。
鄭小郎君與崔遙面面相覷。
林昭與何允修則是眼前一亮。
是啊,他們一直在爭論“義”與“利”的取舍,卻未論及此題可被更巧妙化解。
這便是“兩全其美”之法。
這時(shí),一直陪侍在側(cè),安靜為眾人添茶的芷薇夫人停下了手中的動(dòng)作。
她剛才彈奏已久,在郎君們激揚(yáng)陳詞時(shí),將軍揮手召喚了她過來添茶配坐暫休。
她本是將軍的妾室,在這等郎君們的清談場合本不該多言,但她眉宇間那份真切的愁緒,卻讓她忍不住輕聲附和。
“三郎君所言,真是慈悲心腸。”
她聲音輕細(xì),卻帶著動(dòng)人的力量。
“妾身雖是婦道人家,不懂什么國家大義。
只是聽聞那烈女后人,如今只剩孤兒寡母,日日在牌坊下哭泣,實(shí)在可憐。
那牌坊是他們一家的念想,是他們的天。
若是能如三郎君所言,為他們尋回這片天,又能保全城中百姓,那真是天大的功德了?!?br />
芷薇夫人的話,不講大道理,只訴人情,帶著一股“婦人之仁”的柔軟。
但這柔軟,卻恰好擊中了人心中最溫情的部分,讓三郎君那看似巧妙的計(jì)策,多了一層令人信服的溫度。
蕭將軍贊許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目光中流露出激賞之色。
他看向三郎君,沉聲問道:
“兩全其美,說來輕巧。可有破局之法?”
將軍一語中的,再次將問題拉回現(xiàn)實(shí)。
“正是!”
鄭小郎君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立刻接話。
“將軍明鑒!三郎君此法雖好,卻近乎空談!
烏沉木乃是千年陰沉木,色黑如漆,質(zhì)密如鐵,水火不侵,本就是可遇不可求之物。
先皇當(dāng)年賜下此木,也是耗盡了內(nèi)庫所藏。
家父的工部早已為尋此木查遍了天下圖籍,問盡了南來北往的商隊(duì),皆一無所獲!
若真有此木,何至于鬧到今日這般地步?”
崔遙也緊跟著說。
“三郎君心懷仁善,固然可嘉。
但為政者,最忌紙上談兵。一個(gè)尋不到的解法,與無解何異?
眼下秋汛在即,城防之事,一日都耽擱不得。
為這虛無縹緲的‘兩全之法’,而置滿城安危于不顧,恐怕才是最大的不仁不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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