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她是誰
剛才壓抑在心底的憂慮和緊張,在這一刻悉數(shù)涌了上來。
我看著他,慢慢地問出了一句話。
“那郎君想讓她贏嗎?”
三郎君抬起頭,他笑了笑。
那笑容里有我熟悉的、仿佛能將天地萬物都玩弄于股掌之中的從容。
“不想?!彼纱嗟鼗卮?,兩個字,沒有絲毫遲疑。
我的心微微一松,但還未等我徹底放下,他接下來的話又讓它重新懸緊。
“但我也不想暴露你的本事,可以見機行事,讓她幫忙過了蕭府這一關。如有必要……可以讓她消失?!?br />
這句話他說得云淡風輕,仿佛在說捻熄一朵燭火,拂去一點塵埃。
可這背后蘊含的殘忍和危險,卻是我從尸山血海中爬出來后,早已習慣的生存法則。在三郎君的世界里,人是棋子,有用則留,無用則棄,若成威脅,則必須毫不留情地從棋盤上抹去。而我,是他手中最鋒利,也最隱秘的一枚。
他的話給了我一顆定心丸,讓我明白自己的位置并未動搖。
但同時也給了我一道更加復雜、更加致命的難題。
我不能讓她贏,不能讓她有機會取代我,成為三郎君新的利刃。
但我又需要利用她,利用她去應付蕭家的試探,甚至要在必要的時候,干凈利落地除掉她,不留任何痕跡。這意味著,我必須比她更聰明,更隱蔽,更狠。我需要像一個最高明的獵手,一邊利用誘餌,一邊設下陷阱,最終將獵物和誘餌一網(wǎng)打盡。
我不想坐以待斃,將命運交在一個素未謀面的女人手里。
與其等著那個不知底細的丫鬟被送到我面前,由她來掀開底牌,不如我先去探一探她的底,看看她究竟是何方神圣。
當天晚上,夜色如墨,我便決定夜探謝府。
來到京師后,三郎君給了我比在邊城時更大的自由度,我可以自主決定完成任務的方式,不必事事請示。但這自由是有邊界的,在一些牽涉重大的關鍵事務上,我仍需謹守分寸。
何為分寸?比如,在面對謝家這種盤根錯節(jié)、權傾朝野的龐然大物時,三郎君沒有明確邁出下一步,我就絕不能擅自妄動,挑起任何可能失控的事端,將他也拖入不可預知的漩渦。
我的自由,僅限于在已經(jīng)開展的事務上,選擇自己的方式,完成任務。
其余的,不能越雷池半步。
因此,這次行動,我還是向三郎君做了請示和報備。
他正在燈下讀一卷兵書,聽完我的計劃,連眼皮都沒抬一下,只是淡淡地“嗯”了一聲,算是同意了。隨即又補充道:“但不能冒進,如果謝府防衛(wèi)太強,則必須放棄。讓雁回陪你去?!?br />
雁回。
有他策應,我心中多了幾分底氣。
子時剛過,我和雁回換上夜行衣,如兩道輕煙,悄無聲息地融入了京師的夜色里。
謝府的輪廓在月光下像一頭匍匐的巨獸,安靜,卻充滿了壓迫感。
我們沒有選擇正門,而是繞到了府邸后方一處相對偏僻的院墻。
這里樹影婆娑,是絕佳的潛入點。
我沒有急于翻墻,而是蹲在暗影里,仔細觀察著墻內的動靜。
雁回則如一片沒有重量的落葉,悄然無聲地攀上了我身后不遠處的一棵參天古木,占據(jù)了制高點。他隱在繁茂的枝葉間,與黑暗融為一體,如一只蓄勢待發(fā)的獵鷹,用他那雙銳利的眼睛,警惕著我們周遭數(shù)百步內的一切風吹草動。
墻內一片死寂。沒有燈火,沒有巡邏的家丁,甚至連蟲鳴聲都微弱得近乎沒有。
這種反常的寂靜,比喧鬧的守衛(wèi)更令人心悸,它說明此處的防御并非流于表面,而是隱于暗處。
為了試探府內的防衛(wèi)虛實,我從地上撿起一塊小小的石子,屈指一彈,讓它劃出一道精準的拋物線,落在院墻內幾十步開外的一處假山旁。
石子與山石碰撞,發(fā)出一聲極輕微的“嗒”。
在寂靜的深夜,這聲音微不可聞。
然而,就在聲響落下的下一息,兩道黑影毫無征兆地從不同的方向激射而出,動作迅捷如電,精準地撲向了聲響發(fā)出的地方!他們的身法輕盈而狠厲,落地無聲,配合默契,顯然是經(jīng)受過最嚴苛訓練的頂尖好手。
我的心猛地一縮。
果然不簡單。
僅僅是一塊石子的試探,就引出了兩名如此高手。
那暗中還潛伏著多少?整個謝府的防衛(wèi),怕是比我想象中還要嚴密十倍。
也是,這里畢竟是當朝中書令的府邸,是這個王朝的權力核心之一。
若是能被我和雁回輕易潛入,那才叫不正常。
黑暗中,我和雁回交換了一個眼神。
無需言語,我們都明白,今晚的行動已經(jīng)失敗了。
在不驚動任何人的情況下,悄無聲息地潛入謝府,找到那個素未謀面的丫鬟,并探清她的底細,這根本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強行闖入,只會打草驚蛇,甚至可能將我們自己陷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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