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飛羽的態(tài)度，凌霜多少感覺有些奇怪。

  即使現(xiàn)在跪著的是個半妖，也不用這么瞧不起吧。

  明靜方丈念了一聲“阿彌陀佛”，萬棋對于這半妖沒什么好感，也不會管。

  而九霄宗的蔣懷遠(yuǎn)也沒有出聲。

  半妖，人類和妖族結(jié)合而成的產(chǎn)物。

  黑袍妖修閉上眼睛，在這樣的生死時刻，他想起了自己的母親。

  那個女人也不過是上山采藥的采藥女。

  她被他爹擄走之后，生下了他。

  起初，娘不是很喜歡他，有時有些憐愛，有時又很是厭惡。

  他那時還小，并不懂為什么。

  只是，他爹在擄走他娘之后，就沒怎么管過她。

  幸好，娘會采藥。

  她靠著采藥，找了一個山林住著，他們母子二人，勉強(qiáng)還是過得下去的。

  每次出門的時候，她娘就會拿布條，將他的耳朵給遮起來，叮囑他千萬不能揭開布條。

  她幫他用布條遮耳朵的時候，總是很用力。

  疼得他喊叫，她才會松一些勁道。

  她說，如果被人發(fā)現(xiàn)了，他一定會被殺了的。

  可他覺得不可能，明明藥鋪?zhàn)永锏睦钍迥敲聪矚g他。

  還有好多人夸他壯實(shí)可愛。

  但是，娘好不容易才對他說話，他只能高興地點(diǎn)頭應(yīng)了。

  五歲那年，他頭上的布條被一個人類小孩兒給扯了下來。

  事情發(fā)生得太快，娘和他都還沒有反應(yīng)過來。

  大街上扯下他頭上布條的孩子指著他驚叫：“娘！那個人頭上有耳朵！”

  所有人都看了過來，他們的眼神里都是驚詫還有懼怕。

  娘拉著他快速跑開，隨即找到一個沒什么人的巷子遮了耳朵，快速回家。

  當(dāng)晚，山里來了驅(qū)妖人。

  草屋外，火把連成長龍。

  “妖孽！滾出來！“

  娘把他塞進(jìn)地窖，蓋上一塊木板。

  他透過縫隙看見娘的裙角晃過，聽見門閂被抽開的聲音。

  隨后是娘強(qiáng)裝鎮(zhèn)定的聲音：“諸位高鄰，這是何意？”

  有人指著她大聲斥道：“少裝蒜！你個淫蕩的婦人，居然和野獸茍合，生下一個不人不妖的雜種！”

  他沒有聽到他娘反駁的聲音，更不知道他娘現(xiàn)在是個什么表情。

  只知道，空氣中突然彌漫了一股油的味道。

  隨即，外面人聲鼎沸，有人高喊：“砸死她！”

  聲聲屬于他娘的悶哼聲傳來，一股他再熟悉不過的血腥味兒也緊跟著傳來。

  他想出去，用力去推地窖上的門板。

  但門板卻被一個石頭給壓著。

  就在他費(fèi)盡力氣很是頹喪的時候，他覺得越來越熱了。

  外面?zhèn)鱽砹碎T被釘死的聲音，緊接著是一個身體倒地的聲音。

  地窖外面，血淋淋的女子，艱難地爬向地窖。

  在她還沒有關(guān)進(jìn)來就放的火，現(xiàn)在火勢盛大。

  茅草屋，燒起來快極了。

  她因?yàn)槭а褪軅?，整個人已經(jīng)暈乎乎的了。

  但她還是爬到了地窖口，艱難地打開了地窖。

  鮮血滴在半妖的臉上，溫?zé)徇^后，變得冰涼。

  他看著他娘的樣子，毛都炸了起來。

  女子抬手摸了摸他的頭：“從我以前說過的密道走，我走不了了，你自己好好活去吧?！?br />
  他娘的聲音很輕，輕到似乎一陣風(fēng)就可以吹散。

  但因?yàn)樗前胙?，耳朵靈敏，所以，他沒有漏下一個字。

  他不愿意，他想要他娘和他一起走。

  可惜，他娘是真的生機(jī)斷絕了。

  在說完那一句話之后，她就閉上了眼睛。

  在她幫他打開地窖的時候，血流失過多，回天乏術(shù)。

  面對著逼近的大火，他看了一眼他娘的尸體，只能自己逃了出去。

  他在山澗里躲了三天，右肩被火燎出的水泡破了，流出的膿水里混著幾根金色的毛。

  他自己采藥治了傷，沒有學(xué)過打獵的他，只能靠吃野菜為生。

  后來，他不想就這么過，于是，自己纏了布條，找了草藥，拿去藥鋪?zhàn)永镔u。

  李叔看到他來，一臉的驚詫：“你還沒有死？”

  他不懂，他為什么這么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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