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童言無忌
九萬宗年會的主會場設(shè)在晉陽城中心的“萬象臺”。此臺由整塊萬年青玉砌成,廣闊無比,四周環(huán)繞著九根雕有各宗圖騰的擎天玉柱,氣勢恢宏。此刻,臺上已是人頭攢動,各色宗門服飾交織,靈光閃耀,談笑風(fēng)生,好不熱鬧。
絕情峰的位置被安排在靠近前排的區(qū)域,視野極佳。謝墨微帶著兩個“孩子”入座時,不可避免地又引來了一片探究的目光和竊竊私語。尤其是當(dāng)有人注意到那“男童”未恙不僅眉眼與謝墨微有幾分相似,此刻更是乖巧地挨著師尊坐下,小手還下意識地拽著師尊的袖角時,那“私生子”的猜測幾乎成了許多人心中默認(rèn)的事實(shí)。
鳳亦安(女童版)板著小臉,努力挺直腰板坐在謝墨微另一側(cè),試圖維持最后的風(fēng)度,可惜那身藕荷色裙衫和雙丫髻讓他的一切努力都顯得徒勞。他感受到四面八方投來的視線,其中不乏一些帶著善(八)意(卦)笑容的女修,簡直如坐針氈。
年會伊始,照例是各宗宗主或代表致辭,內(nèi)容無非是緬懷先輩、展望未來、強(qiáng)調(diào)團(tuán)結(jié)共抗魔道等套話。謝墨微閉目養(yǎng)神,似聽非聽。未恙起初還好奇地瞪大眼睛看著臺上,但很快就被冗長的發(fā)言弄得有些昏昏欲睡,小腦袋一點(diǎn)一點(diǎn),最后干脆歪倒,輕輕靠在了謝墨微的手臂上,呼吸均勻地睡著了。
這自然無比的一幕,落在旁人眼中,更是父(師)子(徒)情深的“鐵證”。連高臺上正在發(fā)言的某位長老,目光掃過這邊時,語氣都不自覺地柔和了幾分,仿佛在照顧“帶孩子”不易的謝峰主。
鳳亦安內(nèi)心哀嚎:師弟啊師弟,你這是在給謠言火上澆油啊!
好不容易熬到致辭結(jié)束,進(jìn)入了較為輕松的交誼環(huán)節(jié)。靈果仙釀被侍女們端上各案,氣氛活躍起來。不少相熟或想要結(jié)交的修士開始走動寒暄。
很快,便有幾波人來到了絕情峰的席位前。
“謝峰主,久仰大名!”一位身著華服、氣息雍容的中年修士拱手笑道,他是晉陽本地一個中等家族的族長,目光掃過睡著的未恙和繃著臉的鳳亦安,笑容越發(fā)和煦,“這兩位小公子和小千金,真是鐘靈毓秀,謝峰主好福氣?。 ?他直接將“弟子”的稱呼升級為了“公子千金”。
謝墨微睜開眼,淡淡回禮:“李族長過譽(yù),不過是頑徒。”
李族長只當(dāng)他是謙虛,又寒暄了幾句,目光尤其在未恙臉上停留片刻,才笑著離去。
緊接著,一位與絕情峰有些交情的靈植宗長老過來,看著未恙熟睡的小臉,忍不住壓低聲音對謝墨微道:“謝峰主,這孩子……根骨極佳?。∶佳塾峙c你如此相像,將來必成大器!若是修行上有什么需要,我靈植宗的丹藥定當(dāng)優(yōu)先供應(yīng)!” 話語間充滿了對“故人之后”的關(guān)照之意。
謝墨微神色不變,只是微微頷首:“多謝吳長老好意?!?br />
鳳亦安在一旁聽得嘴角直抽,恨不得跳起來大喊:“根骨佳是因?yàn)樗緛砭褪墙鸬ば奘浚∶佳巯袷且驗(yàn)橄嗵幘昧擞悬c(diǎn)掛相!不是親生的!”
就在這時,未恙大概是睡得不太舒服,動了動身子,迷迷糊糊地嘟囔了一句,聲音不大,但在修士耳中卻清晰可聞:“師尊……渴……要喝桂花釀……”
童音軟糯,帶著濃濃的依賴。
周圍瞬間安靜了一下,幾位正在附近交談的修士都忍不住看了過來,臉上露出“果然如此”的了然笑容。連小孩子夢里都要找?guī)熥鹨鹊?,這關(guān)系能一般?
謝墨微面無表情,抬手取過案上一杯清露,指尖微暖,遞到未恙嘴邊。未恙閉著眼睛,小口啜飲起來,模樣乖巧得讓人心軟。
鳳亦安絕望地捂住了臉(用小胖手)。完了,這下徹底說不清了。
更讓鳳亦安崩潰的還在后面。一位以熱情(八卦)聞名的百花谷女長老笑著走過來,直接忽略了謝墨微,蹲下身,笑瞇瞇地對著鳳亦安(女童版)說:“哎呀,好漂亮的小姑娘!這皮膚,這眼睛,真是我見猶憐!告訴婆婆,你叫什么名字呀?今年幾歲啦?”
鳳亦安:“……” 他不想說話。
女長老見他不答,也不惱,又看向被謝墨微喂水、剛剛醒來的未恙,笑道:“小公子醒啦?真是乖巧。你們師尊對你們可真好。”
未恙剛睡醒,還有點(diǎn)懵,但聽到有人夸師尊,立刻用力點(diǎn)頭,用帶著睡意的童音驕傲地說:“嗯!師尊最好了!是全天下最好的師尊!”
女長老被逗得直樂,又逗他:“那你喜歡師尊嗎?”
“最喜歡了!”未恙毫不猶豫,小臉放光。
周圍響起一片善意的低笑聲。這場景,任誰看了都會覺得是孩子對父親的孺慕之情。
謝墨微自始至終神色平靜,喂完水,便讓未恙坐好,對周遭反應(yīng)渾不在意。仿佛這些議論和目光,不過是拂過山石的微風(fēng),無法在他心中留下絲毫痕跡。
鳳亦安看著師尊這泰山崩于前而色不變的樣子,再看看身邊天真無邪、瘋狂給謠言“添磚加瓦”的師弟,以及周圍那些“我懂我都懂”的眼神,只覺得前途一片黑暗。這年會,他是一刻也待不下去了!
然而,這還只是年會的第一天。鳳亦安絕望地預(yù)感到,隨著各路人物登場,關(guān)于絕情峰“一家三口”的傳說,恐怕會衍生出無數(shù)個版本,傳遍整個修仙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