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那是本尊的徒兒
昆侖之巔,云海翻騰,仙霞繚繞。時值甲子一度的仙門大典,修真界有頭有臉的宗門大派齊聚于此,平日里清寂的昆侖主峰,此刻已是人流如織,到處可見身著各色門派服飾、氣宇軒昂的修士。仙鶴清唳,劍光流轉(zhuǎn),端的是一派千年難遇的盛況。
在這喧囂與榮耀的核心地帶,一個瘦小的身影卻顯得有些格格不入。他便是剛拜入絕情峰門下不久的未恙,年方十二。
跟隨師尊謝墨微來到這昆侖主峰,對未恙而言,宛如一腳踏入了另一個世界。他資質(zhì)初顯,修為尚在煉氣期徘徊,莫說與那些早已筑基、甚至結(jié)丹的天之驕子相比,便是與許多外門弟子相較,也顯得孱弱。他身上穿的,仍是拜師時謝墨微隨手賜下的一件普通白色弟子服,料子雖不差,但樣式簡樸,毫無紋飾,與周圍那些或錦繡華美、或?qū)毠怆[隱的各派精英服飾相比,寒酸得有些扎眼。更讓他感到拘謹(jǐn)?shù)氖?,他并非出身于什么修真世家,只是來自一個偏遠(yuǎn)的普通人家,與在場許多背景顯赫、自幼耳濡目染的仙門子弟相比,先天上便少了幾分底氣。
絕情峰人丁稀薄,加上謝墨微性情孤冷,不喜交際,抵達(dá)主峰后,將未恙安置在一處供賓客休息的偏殿,便不知去向,只留下一句“在此等候,勿要生事”。未恙乖巧地應(yīng)下,尋了個僻靜的角落坐下,努力收斂自身那點(diǎn)微末的氣息,睜大眼睛,好奇又怯生生地打量著這光怪陸離的仙家盛景。
殿宇宏偉,雕梁畫棟,靈氣濃郁得幾乎化為實質(zhì)的霧氣。他看到有修士駕馭珍奇異獸掠過天際,有仙子衣袂飄飄,環(huán)佩叮咚,更不乏一些年輕弟子,意氣風(fēng)發(fā),言談間皆是道法玄妙、宗門榮耀。未恙聽著那些陌生的術(shù)語,看著他們身上流光溢彩的法器,心中不禁生出幾分自卑與茫然。絕情峰終年苦寒,除了一座冰冷的殿宇和終年不化的積雪,便是呼嘯的山風(fēng)。師尊謝墨微更是惜字如金,傳授功法時也多是言簡意賅,少有溫言指導(dǎo)。與眼前這熱鬧繁華、英才濟(jì)濟(jì)的景象相比,絕情峰簡直就像是另一個極端的世界,而他這個來自凡俗、毫無根基的小弟子,身處其中,更覺渺小。
“或許……我真的資質(zhì)太差,見識淺薄,配不上絕情峰,配不上做師尊的弟子……”少年心緒,難免敏感多思,他低下頭,默默握緊了拳頭,指尖有些發(fā)涼。
就在這時,一陣不算友善的談笑聲由遠(yuǎn)及近。幾名身著華麗藍(lán)色錦袍的少年修士,看起來年紀(jì)比未恙大上幾歲,修為也明顯高出一截,大抵是某個大宗門的內(nèi)門弟子,他們注意到了這個形單影只、衣著寒酸、眼神中帶著怯懦與陌生的“異類”。
幾人交換了一下眼神,帶著幾分戲謔和優(yōu)越感,圍了上來。為首一人,面容尚算英俊,但眉宇間帶著一股揮之不去的傲氣,腰懸一枚靈玉,光華流轉(zhuǎn),顯見家世不凡。他上下打量著未恙,語帶輕佻地開口,打破了未恙試圖維持的平靜:
“喲,這不是汐南仙尊新收的小徒弟嗎?怎么一個人縮在這角落里?絕情峰不會就來了你一個吧?” 汐南是謝墨微的尊號,但從這少年口中說出,卻無多少敬意,反倒有幾分調(diào)侃。
未恙心中一緊,抬起頭,臉上有些發(fā)熱,他抿了抿唇,沒有立刻回話。
旁邊另一人立刻接口,聲音帶著毫不掩飾的譏諷:“絕情峰不是號稱非驚才絕艷者不入嗎?我看這小子,靈力微弱,氣息平平,怕是連筑基的門檻都沒摸到吧?真是聞名不如見面。”
“嘿,瞧他這身打扮,還有這怯生生的樣兒,”又一人湊近些,目光挑剔地掃過未恙樸素的衣衫和因緊張而微微蜷縮的手指,“怕不是從哪個窮鄉(xiāng)僻壤來的吧?身上連件像樣的法器都沒有,汐南仙尊這收徒的標(biāo)準(zhǔn),還真是……獨(dú)特啊。” 這話語帶著明顯的鄙夷,直指未恙出身平凡,與這仙門盛景格格不入。
未恙的臉更紅了,這次是氣的,也帶著被戳中痛處的難堪。他緊緊咬著下唇,幾乎要咬出血來。他的家世確實普通,與這些自幼含著金湯匙出生的仙二代相比,有著云泥之別。這份差距帶來的自卑,此刻在對方的嘲諷下被無限放大。他想反駁,想呵斥他們無禮,但感受到對方幾人身上那遠(yuǎn)勝于自己的靈壓,想到師尊“勿要生事”的叮囑,到嘴邊的話又硬生生咽了回去。他修為低微,若動起手來,只怕會給師尊惹來更大的麻煩。他只能將頭垂得更低,試圖避開那些令人難堪的目光。
然而,他的退讓并未換來對方的收斂,反而助長了他們的氣焰。那為首的身世顯赫的弟子,見未恙如此怯懦,嗤笑一聲,竟伸出手,不輕不重地推搡了未恙的肩膀一把:“喂,小子,跟你說話呢,聾了還是啞了?”
未恙猝不及防,被推得踉蹌了一下,險些摔倒,衣衫也顯得有些凌亂。那弟子見狀,更是得意,環(huán)顧同伴,笑道:“絕情峰那地方,聽說鳥不拉屎,冷得要命,除了冰就是雪,你能待得?。壳颇氵@小身板,別沒修出個名堂,先凍死了。要不,跟小爺我回宗門,好歹賞你口熱飯吃,見見世面,怎么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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哄笑聲響起,像鞭子一樣抽打在未恙的心上。他眼眶瞬間紅了,淚水在眼眶里打轉(zhuǎn),強(qiáng)忍著才沒有落下來。是,他的家鄉(xiāng)是平凡,絕情峰是冷寂,但那是他選擇的路,是師尊認(rèn)可他的地方。這些人,憑什么憑出身和衣著就輕賤于他?無盡的委屈和一種深深的無力感,將他緊緊包裹。
偏殿中并非沒有其他人,一些路過的修士或他派弟子看到了這一幕,但大多只是投來淡漠的一瞥,便匆匆離開,無人愿意插手這種小輩間的“玩鬧”。修真界實力為尊,看重出身背景,恃強(qiáng)凌弱、攀高踩低之事,并不鮮見。
恰在此時,一位身著青袍、氣度不凡的中年修士路過,看其服飾標(biāo)志,應(yīng)是昆侖本宗的一位長老,輩分與謝墨微相當(dāng)。未恙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用希冀的目光望向他。那長老腳步頓了頓,目光掃過場中情形,眉頭微蹙,顯然明了發(fā)生了何事。但他并未出聲呵斥那幾名藍(lán)袍弟子,只是看向被圍在中間的未恙,以及他微紅的眼眶,淡淡地說了一句:“小輩玩鬧,須有分寸,莫要擾了仙門清靜?!?語氣不痛不癢,說完,便欲袖手離開。顯然,在他眼中,這不過是無足輕重的小沖突,甚至可能覺得未恙的“出身寒微”和“軟弱”才是招致戲弄的原因,并不值得他這等身份的人介入。
連長老都是這般態(tài)度……未恙心中最后一點(diǎn)希望也破滅了,無助和委屈如同冰水,從頭頂澆下,涼透了心扉。他死死咬著唇,不讓自己哭出聲來,單薄的肩膀微微顫抖。
就在他感覺自己即將被這巨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