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循聲望去，只見那石縫的陰影里，似乎有幾個塵埃大小的光點在緩緩浮動，不仔細看根本發(fā)現(xiàn)不了。

  慕瑤看了一眼，溫和地解釋道：“那是塵妖?！?br />
  “塵妖？”凌妙妙好奇地湊過去，“妖？長這個樣子？”

  在她想象中，妖魔鬼怪不都應(yīng)該是青面獠牙，兇神惡煞的嗎？

  這幾個小光點，看起來比螢火蟲還無害。

  “你真是少見多怪?！蹦铰暯K于找到了一個可以光明正大嘲諷她的機會，語氣里滿是不屑，“這是最低級的一級妖物，由天地間的塵埃穢氣凝聚而成，毫無靈智，也無任何攻擊力，與螻蟻無異?！?br />
  “慕聲！”慕瑤嗔怪地瞪了他一眼，“好好跟妙妙說?！?br />
  被姐姐一瞪，慕聲瞬間沒了脾氣。

  他撇了撇嘴，雖然不情愿，但還是耐著性子解釋起來。

  “妖分九級，一級最低，九級最高。像塵妖這種，遍布天下，無處不在，只是凡人肉眼不可見罷了。它們與人世共存，就如夏日的蚊蠅，雖令人煩擾，卻也無傷大雅?！?br />
  凌妙妙聽得入了迷，一雙杏眼亮晶晶的：“那……那更高級的妖長什么樣？二級妖呢？三級妖呢？”

  慕聲被她那副沒見過世面的樣子逗得有些想笑，但還是板著臉，繼續(xù)道：“二級妖便有了些許靈智，能化為獸形，譬如山中的精怪。三級妖可惑人心神，制造幻境，之前那頭鏡妖，便在三級與四級之間。到了五級以上，便能修出人形，混跡人間，尋常修士已難以分辨?！?br />
  “那……那最厲害的九級大妖呢？”凌妙妙追問道。

  提到“九級大妖”四個字，慕聲的臉色沉了下來。

  連一向溫和的慕瑤，臉上的笑容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刻骨的凝重。

  房間里的氣氛，再一次因為一個詞匯而變得壓抑。

  慕聲沉默了許久，才緩緩開口，聲音里帶著一絲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顫抖。

  “史書記載中，唯一被確認的九級大妖，只有一個?！?br />
  “她叫……怨女?！?br />
  怨女！

  凌妙妙的心臟猛地一跳。

  這個名字她知道！

  在《捉妖》的原著小說里，是導(dǎo)致慕家滅門的罪魁禍首！

  原來，她就是九級大妖！

  “我們一定會除掉她。”

  慕瑤突然開口，聲音不大，卻透著一股斬釘截鐵的決絕。

  她看著庭院里那些飄浮的塵妖，一字一句地說道：“無論付出多大的代價，我與阿聲，都將以誅殺怨女為畢生所愿?！?br />
  那柔弱的身軀里，此刻迸發(fā)出的，是足以撼動山岳的意志。

  夜深人靜。

  慕聲躺在床上，輾轉(zhuǎn)反側(cè)。

  “怨女”兩個字，像一道魔咒，攪得他心神不寧。

  白日里姐姐那決絕的眼神，更是讓他心口發(fā)悶。

  疲憊中，他漸漸墜入夢境。

  周圍是熟悉的火光，是撕心裂肺的哭喊，是慕家覆滅的那一夜。

  他還是那個弱小無助的少年，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族人一個個倒在血泊中。

  就在他絕望之際，一個溫柔到極致，卻又冰冷到極致的聲音，在他的腦海深處響起。

  那聲音仿佛穿透了時空的阻隔，帶著一絲悲憫，一絲誘惑。

  【聲兒，我的孩子……別怕?！?br />
  【到我這里來……】

  他猛地抬頭，在沖天的火光之上，仿佛看到了一雙哀怨而美麗的眼睛。

  那個聲音再次響起，如泣如訴。

  【記住，是娘對不起你……】

  【娘……就是怨女。】

  “不——！”

  慕聲猛地從床上坐起，渾身冷汗淋漓，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

  又是這個夢！

  又是這個聲音！

  這些年，這個夢魘反復(fù)折磨著他。

  他一直以為，那是創(chuàng)傷后遺癥導(dǎo)致的幻覺。

  可今天，當他清晰地聽到“怨女”兩個字時，一種前所未有的恐懼，瞬間攫住了他的心臟。

  就在他心神俱裂，幾乎要被黑暗吞噬的瞬間，房門被輕輕推開。

  一道清冷的身影，披著月光，走了進來。

  “做噩夢了？”

  白雨萱的聲音，像一劑鎮(zhèn)定劑，瞬間撫平了他狂躁的神魂。

  他抬頭，看著那個逆光而立的女子，眼眶一熱，所有偽裝的堅強和冷硬，在這一刻轟然崩塌。

  他像個迷路的孩子終于找到了回家的路，啞著嗓子，帶著一絲連自己都未曾察覺的委屈和依賴，輕輕地喊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