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8章 花千骨(20)
指尖剛剛觸碰到她的臉頰。
一只微涼的手,忽然抬起,抓住了他的手腕。
白子畫的動作僵住了。
他低下頭,對上了一雙緩緩睜開的眼睛。
那雙眼睛里,沒有了往日的慵懶和戲謔,只剩下清澈的,仿佛能看透人心的光。
寧萱看著他,看著他臉上來不及掩飾的慌亂和擔(dān)憂,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了一個虛弱卻又帶著幾分狡黠的笑。
“師尊。”
她的聲音很輕,帶著一絲沙啞。
“你亂了,我沒事的?!?br />
白子畫的心,被那句“你亂了”攪得更亂。
他活了上千年,第一次體會到手足無措。
那只抓住他手腕的手,明明微涼無力,卻帶著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量,讓他無法抽離。
“你……”
他想問她傷得怎么樣,想問她感覺如何,想問她為什么那么傻。
千言萬語堵在喉嚨口,最終卻只化作一個干巴巴的字。
寧萱松開了手,仿佛剛才的動作耗盡了她所有的力氣,這具身體還是承受不了太多她的力量。
她閉上眼,氣息又微弱了下去,只是嘴角那抹狡黠的笑意還未完全散去。
白子畫看著她蒼白的臉,再也不敢有片刻遲疑。
他并指為劍,仙力流轉(zhuǎn),小心翼翼地探向?qū)庉娴拿}搏。
指尖觸及的瞬間,一股空空蕩蕩的感覺傳來。
她的體內(nèi),經(jīng)脈尚在,丹田尚存,卻空無一物。
那足以毀天滅地的神器暴走之力,被她強(qiáng)行吞噬后,竟消失得無影無蹤,仿佛從未存在過。
但她的本源,她生命最核心的力量,卻在以一種緩慢而堅決的方式流逝著。
那滴金色的血液,就是證明。
白子畫的心一點點沉了下去。
他從未見過如此詭異的傷勢。
這超出了他千年來對仙、魔、妖、人所有修為體系的認(rèn)知。
他猛地站起身,身影一晃,便出現(xiàn)在了絕情殿的書房。
這里藏著長留乃至整個仙界最浩瀚的典籍。
他翻箱倒柜,一本本古老的卷軸被他以仙法展開,懸浮在半空中。
《上古異聞錄》、《萬法歸元典》、《奇?zhèn)s癥考》……
他一目十行,神識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掃過每一個字。
沒有。
還是沒有。
所有關(guān)于“金色血液”的記載,都語焉不詳,只指向一些虛無縹緲的傳說,什么神只、什么創(chuàng)世之初。
根本沒有治愈之法。
白子畫站在一片狼藉的書卷中,一向整潔的白袍第一次沾染了灰塵。
他背影挺直,卻透著一股前所未有的無力感。
仙法無用,古籍無載。
他第一次發(fā)現(xiàn),自己引以為傲的修為和學(xué)識,在真正重要的事情面前,竟是如此蒼白。
他頹然地回到內(nèi)殿。
冰床上,寧萱似乎睡得并不安穩(wěn),眉頭輕輕蹙著。
白子畫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想為她撫平眉間的褶皺。
指尖即將觸碰到她皮膚的瞬間,他猛然驚醒,觸電般收回了手。
他背過身,不敢再看。
可那張蒼白的臉,卻在他腦海里揮之不去。
他忽然想起了凡間的郎中。
仙法不行,那凡人的法子呢?
一個念頭在他心中瘋狂滋生。
他走出絕情殿,辨明了方向,御劍而起。
這一次,他沒有去任何仙山洞府,而是落在了凡間一座最普通不過的藥山上。
山間的藥農(nóng)看到一個白衣若仙的人影從天而降,嚇得當(dāng)場跪倒在地,以為是神仙下凡。
白子畫從未與凡人這般接觸過。
他看著跪在地上瑟瑟發(fā)抖的藥農(nóng),學(xué)著記憶中那些話本里的樣子,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溫和一些。
“我……尋一些補(bǔ)氣血的草藥?!?br />
他的聲音清冷依舊,卻少了幾分拒人千里的淡漠。
藥農(nóng)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抬起頭,見這神仙不像是要降罪的樣子,才大著膽子,指了指山腰的幾處地方。
白子畫按照指引,親自彎下腰,在泥土里尋找那些他從未留意過的植物。
他的手,曾執(zhí)掌過長留宮羽,曾揮舞過霜華神劍,斬盡天下妖魔。
此刻,卻沾上了泥土,小心翼翼地拂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