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1章 長相思(8)
洪江,辰榮軍第一勇將,父親座下最信任的左膀右臂。她曾在無數(shù)次宮宴和慶典上,見過這位功勛卓著的將軍。她以為,他早已戰(zhàn)死在西炎大軍的鐵蹄之下。
洪江的目光落在云袖臉上,那雙鐵鑄的眼眸中,也掀起了驚濤駭浪。他嘴唇翕動了幾下,最終單膝跪地,聲如洪鐘:“末將洪江,參見云袖王姬!”
這一跪,這一聲稱呼,讓周圍圍觀的百姓炸開了鍋。
“王姬?那個云神醫(yī)是王姬?”
“辰榮國的王姬?我的天,她怎么會在這里開醫(yī)館?”
云袖臉色煞白,她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fā)生了。她連忙上前想扶起洪江:“將軍快請起!這里沒有王姬,只有一個叫云袖的醫(yī)女。”
洪江卻執(zhí)拗地跪著,虎目含淚:“王姬殿下,末將有罪!未能護得辰榮周全,未能護得王族血脈,致使殿下流落至此,受此委屈!”
“將軍言重了,國破非你之罪?!痹菩湫闹兴岢?,卻還是強作鎮(zhèn)定,“將軍今日前來,所為何事?”
洪江深吸一口氣,抬起頭,目光中帶著懇求與決絕:“末將斗膽,懇請王姬殿下移步,救救我那數(shù)千袍澤弟兄!”
他將殘部的境況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原來,他當年拼死護著一部分辰榮軍殺出重圍,一路東躲西藏,最終逃進了清水鎮(zhèn)外的深山之中。但連年征戰(zhàn),缺醫(yī)少藥,加上山中毒瘴侵襲,如今軍中傷兵滿營,病患遍地,已是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昨日那個被救的士兵回去后,將云袖神乎其技的醫(yī)術(shù)一說,洪江在震驚之余,立刻意識到這可能是最后的希望。他沒想到,這位神醫(yī),竟是他們辰榮失散的王姬。
云袖聽著,心如刀割。她看向后院,目光帶著詢問。
敖萱的聲音平平淡淡地從里面?zhèn)鱽恚骸斑M來談?!?br />
洪江一愣,這才注意到醫(yī)館里還有一個氣息悠然的少女。他站起身,帶著滿腹的疑惑,跟著云袖走進了后院。
當他看到那個坐在石桌旁,氣度閑適得仿佛與這凡世格格不入的青衣少女時,心頭一凜。他戎馬一生,見過的強者不知凡幾,卻從未見過這般深不可測之人。她明明就坐在那里,卻給人一種遠在天邊,與整個世界都隔著一層紗的感覺。
“我并非辰榮王族?!卑捷骈_門見山,替云袖撇清了關(guān)系,“云袖姐弟如今跟著我,過去的一切,都已是過去。你若想讓她去救人,求的不是她,而是我?!?br />
洪江的眉頭緊緊皺起,他審視著敖萱,沉聲道:“姑娘是何人?為何要收留我辰榮王姬?”
“我是誰不重要?!卑捷嫣?,給云袖倒了一杯安神茶,“重要的是,我能救你的兵,也能毀了你的兵。現(xiàn)在,是你求我,拿出你求人的態(tài)度。”
洪江的臉色瞬間變得極為難看,拳頭捏得咯咯作響。他一生剛烈,何曾受過這等話語。但一想到營中那些在痛苦中呻吟的弟兄,他身上的傲氣與怒火,又一點點地熄滅了。
他對著敖萱,這個看起來比他女兒還小的少女,深深地躬身一揖:“請姑娘出手相助,洪江愿付出任何代價!”
“代價我不需要?!卑捷娑似鸩璞?,吹了吹熱氣,“我只是不想看云袖傷心。不過,你的營地在深山之中,來回不便。我可沒工夫陪你們在泥地里跋涉?!?br />
洪江面露難色:“這……山路崎嶇,毒瘴彌漫,確實難行。末將可以派人全程護送……”
“不必了?!卑捷娲驍嗨拔易杂修k法?!?br />
她說完,對著院外空無一人的角落說了一句:“出來吧,你的同伴需要一個車夫?!?br />
洪江正莫名其妙,忽然感覺周遭的溫度驟然下降,一股陰冷至極的寒氣憑空出現(xiàn)。他猛地回頭,只見院墻的陰影里,不知何時多了一個白衣白發(fā)的男子。
那男子面容俊美得有些妖異,一頭銀白色的長發(fā)無風(fēng)自動,最詭異的是,他身后竟隱約有數(shù)個晃動的影子,仿佛有多個頭顱重疊在一起。他看著敖萱,眼神冰冷而警惕,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忌憚。
“相柳?”洪江失聲驚呼。
這白衣男子,正是他麾下最神秘也最強大的助力,九頭妖蛇相柳!他怎么會在這里?而且看樣子,他似乎早就到了,只是在畏懼這個青衣少女,不敢現(xiàn)身。
相柳沒有理會洪江,只是對著敖萱冷冷地開口:“我不是車夫。”
“哦?”敖萱挑了挑眉,“那你就是想讓我親自走過去了?”
相柳沉默了。他能感覺到,眼前這個女人的可怕。那是一種源自生命本質(zhì)的壓制,比他見過的任何神族都要恐怖。上一次他只是遠遠窺探了一下翠微山,就被那股無形的道韻驚得差點神魂潰散。他毫不懷疑,只要對方一個念頭,自己這修行了數(shù)千年的道行,就會化為烏有。
“我可以帶你們?nèi)??!毕嗔罱K還是妥協(xié)了,聲音里透著一股咬牙切齒的憋屈。
敖萱滿意地點了點頭,站起身來:“云袖,帶上你的藥箱。我們?nèi)コ鰝€診?!?br />
她又瞥了一眼相柳,隨手從旁邊花圃里拔起一株通體漆黑、散發(fā)著幽幽紫光的怪草,扔了過去:“賞你的。別一副我欠了你幾百年的樣子。”
相柳下意識地接住那株草,定睛一看,九個腦袋齊齊一震。
“紫腐斷魂草?!”
這可是上古奇毒,早已絕跡。此物對他這種修煉毒系神通的妖獸而言,不亞于仙丹神藥!他費盡心機尋找了數(shù)百年都未曾找到,這個女人竟然把它當路邊的野草一樣拔了丟給自己?
相柳看著手中的毒草,又看了看敖萱那云淡風(fēng)輕的背影,心中翻江倒海。這個女人,到底是什么來頭?
洪江已經(jīng)徹底看傻了。他引以為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