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潑灑在鄴城宮城的琉璃瓦上，暈開一層朦朧的銀輝。

  瑤光殿

  朱紅廊柱纏繞著新鮮的紅梅枝，冷香沁骨，與殿內(nèi)暖意融融的地龍氣息交織，釀成一種清冽又纏綿的味道。

  主殿之內(nèi)，燭火通明，十二盞青銅蓮燈高懸梁下，燈芯跳躍著橘色光暈，將紫檀木家具映照得溫潤發(fā)亮。甄宓跪坐在靠矮桌的軟墊上，身下是繡著纏枝蓮紋的錦褥，雙手規(guī)規(guī)矩矩地持著團扇，一襲玄色繡金鳳穿牡丹的婚服，襯得她本就勝雪的肌膚愈發(fā)瑩潤。領(lǐng)口袖口露出的銀狐毛蓬松柔軟，隨著她細(xì)微的呼吸輕輕顫動，卻掩不住她眉宇間一絲難以察覺的疲憊。

  她已這樣靜坐了近三個時辰。自黃昏時分被彩英攙扶著送入瑤光殿，便恪守著婚前禮儀，滴水未進，粒米未沾。窗外的夜色漸濃，宮禁深處傳來更夫敲梆子的聲音，三下，沉穩(wěn)而悠遠，提醒著已是三更天。

  彩英站在一旁，看著自家小姐蒼白的唇色和微微蹙起的眉頭，心疼得不行。她悄悄挪動腳步，壓低聲音，帶著幾分懇求道：“小姐，您從晌午到現(xiàn)在都沒吃東西，身子哪能受得??？不如先吃些糕點墊墊肚子？我特意給您留了您最愛的桂花糕，還溫著呢。”

  話音剛落，一旁侍立的喜娘便立刻出聲制止，語氣帶著不容置喙的鄭重：“不可不可！休要胡言！”

  這喜娘是宮中老人，深諳貴族婚典的規(guī)矩，此刻正一絲不茍地守著禮儀，“今日是大喜之日，合巹酒未喝，交拜之禮未行圓滿，怎能擅自進食？這不合祖制，傳出去豈不是讓人笑話？”

  彩英本就為自家小姐委屈，聞言頓時來了火氣，柳眉一豎，正要反駁。

  可她的話還沒說出口，殿外傳來一陣沉穩(wěn)的腳步聲，由遠及近，帶著一種無形的威壓。

  緊接著，朱紅色的殿門被輕輕推開，曹子曦一身玄色禮服走了進來。她身姿挺拔，墨發(fā)用玉冠束起，臉上還帶著幾分剛從外面應(yīng)酬回來的疲憊，卻在踏入殿門的那一刻，目光便精準(zhǔn)地落在了甄宓身上。

  方才彩英與喜娘的對話，她恰好聽了個正著。

  曹子曦的眉頭微微蹙起，眼神沉了沉，看向那喜娘的目光帶著幾分寒意：“你們都下去吧?！?br />
  喜娘一愣，連忙上前一步，躬身道：“公主殿下，合巹酒還未飲用，儀式尚未完成，奴婢們怎能離去？”

  可此刻，這份尊稱并未換來曹子曦的寬宥。曹子曦盯著喜娘，目光銳利如刀，仿佛能穿透人心。喜娘被她看得渾身發(fā)毛，后背瞬間滲出冷汗，下意識地后退了一步。

  “放肆?！眱蓚€字，從曹子曦口中吐出，聲音不高，卻帶著雷霆萬鈞的氣勢，讓整個大殿的溫度都仿佛降了幾分。

  喜娘心中一驚，連忙跪倒在地，身后的丫鬟們也嚇得紛紛跪下，腦袋磕在冰冷的金磚上，發(fā)出“砰砰”的聲響，嘴里不停念叨著：“公主饒命！奴婢知錯了！公主饒命！”

  曹子曦臉上露出明顯的不耐煩，語氣加重了幾分，帶著不容違抗的命令：“滾出去。”

  “是是是！”喜娘哪里還敢多言，連忙帶著一眾丫鬟連滾帶爬地退出了大殿，關(guān)門的動作都帶著幾分慌亂，生怕慢了一步就會招致禍患。

  殿內(nèi)瞬間安靜下來，只剩下燭火燃燒時“噼啪”的細(xì)微聲響。

  曹子曦的目光重新落回甄宓身上，方才的冷厲瞬間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滿滿的溫柔與心疼。

  她轉(zhuǎn)向一旁還愣著的彩英，溫聲道：“彩英，去準(zhǔn)備些你家小姐喜愛的吃食，多備幾樣，記得用溫食，莫要太油膩?！?br />
  彩英先是一愣，隨即臉上露出喜意，連忙應(yīng)聲：“好嘞！奴婢這就去！”她知道，曹子曦是真心疼惜自家小姐，懸著的心終于放了下來，腳步輕快地退了出去。

  大殿之內(nèi)，只剩下曹子曦與甄宓兩人。

  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梅花香，那是曹子曦身上熏香的味道，清冽中帶著幾分甜潤，令人心悸。

  甄宓依舊跪坐在軟墊上，手中握著一把繡著紅梅的團扇，輕輕遮在面前，遮住了大半張臉，只露出一雙含情脈脈的眼眸，帶著幾分羞澀與緊張，望向一步步向她走來的曹子曦。

  曹子曦的腳步聲沉穩(wěn)而有力，一步步踏在金磚上，也一步步踏在甄宓的心尖上。每走近一步，甄宓的心跳便加快一分，臉頰的溫度也悄然升高，連呼吸都變得有些急促起來。

  終于，曹子曦在她面前站定。她微微俯身，目光落在甄宓被團扇遮住的臉上，聲音溫柔得能滴出水來：“宓兒，讓你受累了?！?br />
  話音落下，她伸出手，輕輕抽走了那把礙事的團扇。

  沒有了團扇的遮掩，甄宓的絕世容顏毫無保留地呈現(xiàn)在曹子曦眼前。

  寸膚無垢，細(xì)膩得仿佛上好的羊脂白玉，額間貼著一枚小巧的白色花鈿，更襯得肌膚如雪，瑩潤剔透。長長的睫毛像蝶翼般輕輕顫動，眼底帶著一絲水光，氤氳著羞澀與期待。臉頰泛起淡淡的紅暈，如同初綻的桃花，嬌艷欲滴，讓人一眼望去便再也移不開目光，只想沉醉在這份美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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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曹子曦的喉嚨不自覺地滾動了一下，心中涌起強烈的悸動。她從未見過如此動人的甄宓，平日里的她溫婉端莊，而此刻，多了幾分嬌憨與羞澀，還有誘惑，更讓人心生憐愛。

  她伸出手，輕輕拉起甄宓。甄宓的手纖細(xì)柔軟，指尖帶著一絲涼意，被曹子曦溫暖的手掌包裹著，瞬間便感受到了源源不斷的暖意。

  甄宓抬眸望著眼前動情的曹子曦，心中也是一陣顫動。曹子曦的目光灼熱而真誠，像帶著火焰，要將她融化。

  可刻在骨子里的禮儀與規(guī)矩，讓她強行保持著一絲冷靜，輕聲道：“曦兒，合巹酒還未喝，交拜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