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海螺伴練
日頭爬得高了,毒辣的光芒毫無遮攔地傾瀉下來,將蔚藍的海面炙烤得蒸騰起扭曲的水汽,粼粼波光刺得人眼睛發(fā)花。咸濕的空氣仿佛凝固了,沉甸甸地壓在每一寸皮膚上,只有那永不停歇的潮聲,依舊固執(zhí)地沖刷著礁石,帶來些許流動的錯覺。
肖勝盤坐在那塊被陽光曬得微微發(fā)燙的礁石上,身形穩(wěn)如磐石。他的意識仿佛剝離了肉體,沉入了一片由韻律構(gòu)成的深海。體內(nèi),那微弱卻精純的魂力,正以一種前所未有的柔順姿態(tài),追隨著呼吸與潮汐的節(jié)拍,悠然漲落。每一次魂力與海浪的無聲碰撞,都讓識海中那根青翠竹竿的虛影輕輕搖曳,竿身上流轉(zhuǎn)的淡藍色水光也隨之明滅,如同在與遠方的大海進行著隱秘的對話。他能“聽”到水流劃過礁石棱角的細微嗚咽,能“感”到陽光穿透海水在不同深度帶來的溫度變化,一種與周遭萬物聯(lián)系愈發(fā)緊密的玄妙感覺,正悄然滋生。
不遠處,阿珠坐在另一塊低矮些的、尚且潮濕陰涼的礁石陰影里。她學(xué)著肖勝的樣子嘗試了許久,小巧的鼻尖已沁出細密的汗珠。她努力放緩呼吸,試圖抓住那種內(nèi)在魂力與外在潮汐同步的縹緲感覺,卻總像隔著一層無形的薄膜,不得其門而入。心底那點最初的新奇,漸漸被一絲不易察覺的焦躁取代。她看著肖勝那仿佛與礁石、大海熔鑄為一體的背影,又低頭看了看自己空空如也的掌心,一種難以言說的失落感悄然蔓延。
忽然,她像是想起了什么,眼眸微微一亮。抬起右手,魂力悄然涌動,掌心光芒微閃,那枚巴掌大小、奶白色殼身帶著精致淺棕色螺旋紋路的小海螺武魂,悄然浮現(xiàn),靜靜懸浮在她肩頭的空氣中。海螺出現(xiàn)時,并未引動任何風(fēng)云,只是其殼身上那些天然的紋路,在魂力浸潤下,似乎變得更加瑩潤,內(nèi)里仿佛有微光流轉(zhuǎn)。
她猶豫了一下,將海螺小心地捧到耳邊,并非為了傾聽遠方的呼喚,而是將螺口微微偏向肖勝的方向,同時屏住了自己的呼吸,將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那小小的螺殼之上。
起初,只有一片沉寂,以及她自己有些慌亂的心跳聲。
然而,當(dāng)她再次凝神,嘗試去捕捉肖勝那邊傳來的、幾乎微不可察的能量韻律時,異變陡生——
那靜靜懸浮的海螺武魂,竟毫無征兆地發(fā)出一陣極其低微、卻清晰傳入她識海的“嗡嗡”輕鳴!這聲音并非源自空氣振動,更像是一種直接作用于靈魂的共鳴。與此同時,海螺殼身上那淡藍色的光暈,開始以一種極其精準(zhǔn)的、肉眼難辨的幅度,跟隨著某種遙遠的節(jié)奏,同步明滅起來!光暈亮起時,恰似潮頭涌至,沛然充盈;光暈暗下時,宛若浪尾退散,余韻悠長。
阿珠猛地瞪大了眼睛,呼吸一滯。她難以置信地看著手中的海螺,又猛地抬頭看向遠處依舊沉靜的肖勝。一個不可思議的念頭如同閃電般劈開了她腦海中的迷霧——她的海螺武魂,竟能感知到肖勝修煉時引動的、與潮汐同頻的能量波動!
“肖…肖勝!”她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動,聲音帶著一絲顫抖,卻又怕驚擾了他,只能壓低了呼喚。
肖勝被她從那深沉的共鳴狀態(tài)中輕柔地拉回現(xiàn)實。他緩緩吁出一口濁氣,體內(nèi)奔流的魂力隨之平復(fù),如同退潮般回歸丹田。睜開眼,略帶詢問地望向阿珠,卻見她臉上洋溢著一種混合著發(fā)現(xiàn)與興奮的光彩。
“你看!你快看我的海螺!”阿珠迫不及待地將掌心托著的海螺武魂遞近些,指尖因激動而微微發(fā)白,“它…它認(rèn)得你修煉的節(jié)奏!你練錯了它就叫得慌!”
為了證實自己的話,她故意猛地吸了一口氣,又胡亂地快速吐出,打亂了自身所有的節(jié)奏。
果然,那海螺武魂發(fā)出的“嗡嗡”聲立刻變得尖銳而短促,像是被什么東西卡住了喉嚨,殼身上的光暈也像是風(fēng)中殘燭般劇烈地、毫無規(guī)律地閃爍起來,清晰地傳遞出一種強烈的“不適”與“警示”。
肖勝的目光瞬間銳利起來,牢牢鎖定在那同步明滅的海螺光暈之上。此前修煉中那些難以把握的、若有若無的滯澀感,那些依靠自身感覺去摸索、卻總差之毫厘的細微偏差,在這一刻,在這無比直觀的反饋面前,變得清晰無比!
“原來……如此。”他低聲呢喃,聲音里帶著一種豁然開朗的震動,“原來這功法得完全順潮水的意,逆著它一絲一毫,便是事倍功半?!?他終于明白,為何之前總覺得魂力流轉(zhuǎn)隔著一層薄紗,原來是自己并未真正完美地融入這天地固有的呼吸之中。
“阿珠,”他抬起頭,目光灼灼地看向少女,語氣鄭重而懇切,“能……再用你的海螺,幫我指引嗎?我需要它來校準(zhǔn)我的‘潮汐’?!?br />
“嗯!”阿珠用力地點頭,臉上綻放出燦爛的笑容,能為朋友提供切實幫助的喜悅驅(qū)散了所有之前的失落。她小心翼翼地調(diào)整著魂力輸出,讓海螺武魂穩(wěn)定地懸浮在兩人之間的空中,那淡藍色的光暈重新恢復(fù)了穩(wěn)定而規(guī)律的、如同心跳般的明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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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勝再次閉上雙眼,但這一次,他的心神一分為二。一部分沉入體內(nèi),引導(dǎo)魂力;另一部分,則如同最精密的絲線,牽系在那海螺光暈明滅的節(jié)奏之上。
“吸——”
他不再憑借模糊的感覺,而是依據(jù)光暈亮起的幅度和速度,精準(zhǔn)控制著吸氣的深淺與魂力上行的緩急。
“呼——”
同樣,根據(jù)光暈暗淡的韻律,調(diào)整著吐氣的長短與魂力下沉的態(tài)勢。
在這種近乎“作弊”式的精準(zhǔn)校準(zhǔn)下,修煉的效果發(fā)生了質(zhì)的變化!魂力的流轉(zhuǎn)不再有絲毫窒礙,如同找到了最契合河床的溪流,歡暢而高效地奔涌著。識海中的竹竿武魂發(fā)出了前所未有的愉悅震顫,那青翠的竿身仿佛被注入了新的活力,連吸收周圍水元素的速度都似乎快了一線。他甚至能感覺到,周身皮膚都在隨著這完美的天地韻律微微舒張,貪婪地汲取著那彌漫在空氣與海水中的靈韻。
阿珠也徹底沉浸在這奇妙的“伴練”角色中。她不再試圖自己去模仿,而是全神貫注地維持著海螺武魂的穩(wěn)定,觀察著那規(guī)律明滅的光暈,仿佛在守護著世間最精妙的樂器。她手中那原本雜亂無章的織網(wǎng)動作,也不知不覺地被這韻律同化,梭子穿梭的頻率,竟完美地契合了海螺的明滅與潮汐的漲落,一牽一引,充滿了難以言喻的和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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