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的易中海，對韓亮已經生不起半點反抗之心，只剩下深入骨髓的懼怕。

  他唯一的念頭，就是繼續(xù)偽裝，讓醫(yī)生相信自己“病情穩(wěn)定”，然后盡快離開這個鬼地方。

  一旦出去，他立刻遠走高飛，離開四合院，離開軋鋼廠，離韓亮越遠越好！

  什么八級工的身份，什么養(yǎng)老的計劃，在生存面前，都變得微不足道了。

  正當他沉浸在自己的恐懼與謀劃中時，一個熟悉的身影映入了他的眼簾。

  就在草坪的另一端，一個同樣穿著病號服、戴著破眼鏡（鏡片已經有了裂痕）的干瘦老頭，正蹲在地上，對著幾棵雜草指指點點，嘴里還念念有詞，似乎在計算著什么。

  易中海猛地愣住了，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閻埠貴？！三大爺？！他……他怎么也進來了？！

  就在易中海發(fā)愣的時候，閻埠貴似乎也察覺到了目光，抬起頭看了過來。

  四目相對，閻埠貴先是愣了一下，隨即臉上迅速露出了毫不掩飾的嫌棄和鄙夷的表情。

  在閻埠貴看來，易中海就是個徹頭徹尾的偽君子、老流氓！先是騷擾女工，后來又當眾跳那種傷風敗俗的舞，把院里一大爺的臉都丟盡了！最后還被鑒定為精神病，簡直是四合院的奇恥大辱！

  他閻埠貴雖然也倒霉，會因為莫名其妙的“榮譽感”發(fā)作把家底捐光，但那好歹是“做好事”（雖然是被迫的），而且總共也就發(fā)作了三次，哪像易中海，干的都是些下三濫的勾當，惡心！

  閻埠貴壓根就沒把自己和易中海的倒霉事往一塊想，更想不到幕后黑手是同一人。以他那點算計的小聰明，還達不到這個層次。

  易中?？粗惒嘿F那鄙夷的眼神，心里一陣苦澀和憤怒，但現在不是計較這個的時候。他深吸一口氣，主動走了過去，壓低聲音道：“老閻？真是你？你怎么……也到這兒來了？”

  閻埠貴沒好氣地哼了一聲，扶了扶破眼鏡，語氣尖酸：“我怎么來了？我倒要問問你怎么來了？易中海，你可真行啊，把咱們院的臉都丟到精神病院來了！”

  易中海被噎得臉色一陣青一陣白，但他強壓下火氣，左右看了看，見護工離得比較遠，便湊近一步，聲音壓得更低，帶著一絲神秘和恐懼：“老閻！都這時候了，你還看不明白嗎？你以為你我落到這步田地，是巧合嗎？”

  閻埠貴一愣，不明所以：“你什么意思？不是巧合是什么？我那是……那是發(fā)揚風格！你是……你是你自己不檢點！” 他顯然不愿提自己“破產”的糗事。

  “放屁！”易中海忍不住低吼一聲，眼睛因為激動而有些發(fā)紅，“發(fā)揚風格？你能把家底全捐了連個欠條都不要？你不覺得邪門嗎？還有我！我易中海一輩子謹小慎微，什么時候干過那種丟人現眼的事？那根本就不是我自己想做的！”

  閻埠貴皺起了眉頭，易中海的話像一根針，刺破了他一直不愿深想的疑惑。

  是啊，那幾次捐款，每次都覺得一股熱血上頭，覺得無比光榮正義，事后卻悔得腸子都青了，這確實不像他閻老西的風格。

  易中海見閻埠貴似乎聽進去了一點，趕緊趁熱打鐵，將自己的猜測和盤托出：“老閻，我告訴你，這一切，都是韓亮！是那個小畜生搞的鬼！我不知道他用了什么妖法，但我敢肯定，就是他！從最早老劉（劉海中）突然變得官迷心竅，到處耍官威，到你莫名其妙捐錢，再到我……我身敗名裂，全都是他干的！”

  “韓亮？！”閻埠貴失聲叫了出來，隨即猛地捂住嘴，警惕地看了看四周，臉上寫滿了難以置信，“不可能！他一個毛頭小子，哪有這本事？老易，你是不是真瘋……”

  “我沒瘋！”易中海激動地打斷他，聲音都在顫抖，“你仔細想想！每次出事之前，是不是都跟韓亮有過接觸？或者他就在附近？你再想想，自從賈張氏發(fā)瘋那晚之后，院里出了多少怪事？哪一件跟他脫得了關系？我進來了，你現在也進來了！下一個是誰？老閻，你醒醒吧！我們都被他算計了！”

  易中海的話，像一把鑰匙，打開了閻埠貴記憶的閘門。他仔細回想：第一次捐錢，是韓亮家占便宜時……第二次、第三次，都是自己拿回錢最開心的時候！而自己每次發(fā)作，那種被一種崇高感裹挾、不由自主的感覺，確實和易中海描述的身不由己有相似之處！

  再聯(lián)想到韓亮那總是笑瞇瞇、卻讓人看不透深淺的樣子，以及他迅速提升的地位和聲望……閻埠貴越想越覺得脊背發(fā)涼，冷汗“唰”地一下就冒了出來，瞬間浸濕了病號服的后背。

  “難道……難道真是……”閻埠貴的嘴唇開始哆嗦，臉色變得慘白。

  如果易中海說的是真的，那韓亮的心機和手段也太可怕了！自己像個傻子一樣被他玩弄于股掌之間，不僅傾家蕩產，還自己主動要求進了精神病院！這簡直是奇恥大辱！

  巨大的憤怒、恐懼和羞恥感瞬間淹沒了閻埠貴。他再也控制不住情緒，猛地跳了起來，也顧不得場合了，指著空氣，渾身發(fā)抖地破口大罵：“韓亮！你個挨千刀的小畜生！你個缺德帶冒煙的玩意兒！你不得好死！你……你算計你三大爺！我跟你沒完！我……”

  易中海嚇得魂飛魄散，趕緊撲上去，死死捂住閻埠貴的嘴，把他按倒在地，低聲厲喝道：“閉嘴！老閻！你不想活了？！你想讓醫(yī)生覺得我們病情加重，一輩子關在這里嗎？！”

  閻埠貴被易中海捂著嘴，發(fā)出“嗚嗚”的聲音，掙扎了幾下，最終癱軟下來，但那雙透過破眼鏡片的眼睛里，充滿了滔天的恨意和徹底的絕望。

  兩個曾經在四合院里呼風喚雨的“大爺”，此刻在精神病院的草坪上，一個捂著另一個的嘴，如同兩只受傷的困獸，在無盡的恐懼和怨恨中，瑟瑟發(fā)抖。

  他們終于意識到了共同的敵人，但身陷囹圄的他們，又能做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