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恩踩著焦土與碎石走出花園鐵門，身后爆炸的余波仍在翻滾?；鸸庥臣t了半邊夜空，學院的警報聲此起彼伏，追兵的腳步越來越近。他沒有回頭，只是將背上昏迷的塞琳娜往上托了托，確保她不會滑落。她的呼吸微弱，手指還死死抓著他的衣角，指尖冰涼。他知道不能停下，一旦被抓住，不只是通緝那么簡單，格雷背后的勢力不會給他們開口的機會。

  他沿著廢墟邊緣低身前行，避開巡邏守衛(wèi)的目光。雙天賦的感知讓他能察覺到空氣中殘留的魔力軌跡，哪條路剛有人經過，哪片區(qū)域布有警戒符文，他都能提前繞開。左眼不時泛起血光，像是體內某種東西在掙扎蘇醒，命石碎片貼在胸口，每一次心跳都帶來一陣刺痛。他咬緊牙關，用暗黑之力壓制住那股躁動，同時以光明魔力緩緩注入塞琳娜體內，維持她的生命節(jié)奏。

  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刻，他找到了一條通往北墻外的廢棄礦道。入口被倒塌的石柱半掩，里面漆黑一片，空氣潮濕且?guī)еF銹味。他蹲下身，用匕首在地面劃出一道淺痕，將幾滴血抹上去，暗黑魔力順著紋路蔓延，觸發(fā)了舊日艾丹教他的隱匿術法。結界成型后，外界的魔力探測短暫失效。他背著塞琳娜鉆入通道，腳步輕而穩(wěn)，每一步都避開松動的地板。

  礦道盡頭是一處斷崖，下方是風蝕嚴重的北境荒原。巖石裸露，地勢起伏，遠處隱約可見裂谷的輪廓。他站在崖邊喘了口氣，把塞琳娜輕輕放在一塊背風的巖縫里。她的臉色蒼白得近乎透明，嘴唇干裂，額角滲著冷汗。他從懷中取出那塊命石碎片，又摸了摸劍柄內側刻著的紋路。兩者靠近時，碎片微微發(fā)燙，投射出一道模糊的光影，指向荒原深處的一點。那是地脈封印地的方向，也是他們唯一的去路。

  他拔出暮影匕首，在巖地上刻畫防護陣。刀刃劃過石頭，血液順著掌心流下，融入符文之中。陣法亮起微弱的藍光，形成一層薄霧般的屏障，能擋住低階魔獸的窺探。做完這些，他坐下來檢查自己的傷勢。右臂的傷口裂開了，血浸透了袖子。他撕下一塊布條扎緊，動作干脆利落，沒有多余停頓。

  天邊開始泛白，晨風卷著沙粒打在臉上。就在這時，一道身影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不遠處的高巖上。那人披著覆霜斗篷，手持一根晶瑩的法杖，腳步落下時，地面凝結出細小的冰花。維恩立刻起身，晨曦匕首橫在胸前，眼神警惕。

  “放下武器?！眮砣碎_口，聲音清冷，“如果你現在動手，她撐不到中午?！?br />
  維恩沒有動。他知道對方是誰?；始夷Х▽W院首席導師，艾莉亞·霜語。他曾見過她在講臺上訓斥學生的樣子，也記得她曾在深夜悄悄為他留下一本關于雙天賦平衡的筆記。但現在，她是敵是友還不清楚。

  艾莉亞抬起手，掌心浮現出一枚六角形的冰晶護符，懸浮在寒霧之中。它通體透明，內部有細微的紋路流轉，像是一道被凍結的閃電。

  “這是封印殘片煉制的?！彼f，“能凍結偽神觸手三秒。不多不少?！?br />
  維恩盯著那枚護符，沒伸手去接。“為什么給我？”

  “因為你是唯一能走到最后的人?！彼呓鼛撞剑抗饴湓诨杷娜漳壬砩?，“她用了不該用的力量?？臻g裂隙不是玩具，每一次開啟都在消耗壽命。你帶她走是對的，但你一個人撐不了多久。”

  維恩終于開口：“你要付出什么代價？”

  艾莉亞沉默了一瞬?！拔乙呀洓]了身份，沒了地位。王室不會放過任何幫助你的人。但我還是來了?！?br />
  她將護符遞出。維恩遲疑片刻，伸手接過。冰晶入手極寒，幾乎凍傷皮膚，但他握得很緊。護符貼在掌心，竟與命石碎片產生一絲共鳴，仿佛兩者本就同源。

  塞琳娜這時微微睜開了眼。她看著艾莉亞，聲音虛弱：“謝謝……您為什么要幫我們？”

  艾莉亞低頭看著她，眼神有一瞬間的松動。她望向東方初升的冷月，聲音低了下來：“因為艾丹……是我唯一的弟弟?！?br />
  維恩猛地抬頭。

  “我沒告訴過任何人。”她繼續(xù)說，“當年他反對屠殺影裔村落，被定為叛徒。我試圖救他，但失敗了。后來聽說他在灰燼鎮(zhèn)活了下來，收養(yǎng)了一個孩子。我一直在暗中關注你們。維恩，你不知道他有多希望你能活下去?！?br />
  維恩喉嚨發(fā)緊。他想起艾丹教他握劍的那天，老人粗糙的手覆在他的手上，說：“有些人天生就該扛起不該扛的事?！痹瓉砟蔷湓?，不只是鼓勵，更像是一種托付。

  艾莉亞從袖中取出一張折疊的羊皮紙，遞給維恩?！斑@是北境荒原的地圖，標注了三處水源和兩個避難所。還有……如果你們遇到無法突破的障礙，捏碎護符，我能感應到位置，最多趕來一次?！?br />
  維恩接過地圖，收進懷里。他看著艾莉亞，第一次沒有用冷漠回應?！澳銜话l(fā)現。”

  “我已經不在乎了。”她轉身準備離開，斗篷上的霜花在晨光中閃爍，“活下去，別讓他的犧牲白費。”

  她抬手法杖，身形逐漸被寒氣包裹，下一瞬，整個人化作一陣冰霧消散在風中。

  維恩站了很久，才重新背起塞琳娜。他把冰晶護符掛在脖子上，貼著命石碎片放好。防護陣的光芒漸漸減弱，他拔出晨曦匕首插回腰間，邁步走向荒原深處。

  風越來越大，吹亂了他的黑袍。塞琳娜在他背上輕輕動了一下，手指無意識地碰到了護符上的霜花。她喃喃了一聲，聽不清內容，但嘴角似乎揚了一下。

  維恩沒有說話，只是腳步更加堅定。前方的地平線被裂谷割開，遠處天空陰沉，烏云緩慢移動。他走了將近半個時辰，腳下的土地開始出現細微的震動，像是地下有什么東西在蘇醒。

  他停下腳步，低頭看去。巖縫中，一縷黑色的霧氣正緩緩升起，接觸到護符時，發(fā)出輕微的嘶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