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凡的手掌還懸在半空，掌心的勁力尚未完全散去。那股從綠銅塊深處涌出的震蕩波紋仍在天地間回蕩，雖無聲無息，卻讓整片戰(zhàn)場的氣息都凝滯了一瞬。凰虛道的火翼猛地一顫，原本凝聚成盾的火焰出現(xiàn)裂痕，雙臂交叉的姿勢遲了半拍。

  就是這一刻。

  葉凡右臂猛然發(fā)力，地面被他手掌撐裂，整個人如離弦之箭騰空而起。肩頭焦黑的傷口再度撕開，血水順著脊背滑落，但他沒有停頓。左掌高舉，天妖裂天手的勁力在他掌中壓縮到極致，仿佛一顆即將爆裂的星辰，只待最后一擊。

  “崩！”

  一聲低喝自喉間迸出，不是吶喊，也不是怒吼，而是將全身精氣神盡數(shù)壓入這一字中的爆發(fā)。斗字秘的最后一轉(zhuǎn)“崩”字訣，此刻不再只是拳理，而是化作了法則的雛形——萬物終有盡時，再堅固的存在，也逃不過崩毀的命運(yùn)。

  掌風(fēng)落下，空氣塌陷成一條筆直的真空通道，將凰虛道所有退路盡數(shù)封死。他背后的火翼瘋狂扇動，想要借反沖之力升空逃離，可那股來自鐘鳴余波的壓迫仍未完全消散，體內(nèi)道基微微震顫，動作慢了剎那。

  剎那，足以決定生死。

  掌勁轟然命中其護(hù)體火盾。黑紅交織的光芒炸開，沖擊波橫掃四方，遠(yuǎn)處殘存的山壁轟然倒塌，碎石如暴雨傾瀉?；鸲茉谒查g崩解，勁力余勢貫穿雙臂，直擊胸膛。

  凰虛道瞳孔驟縮，喉嚨一甜，一口暗金血液噴出。他的身體如同斷線風(fēng)箏般倒飛而出，狠狠砸進(jìn)后方巨巖之中。巖壁應(yīng)聲崩塌，碎石掩埋了他的半個身軀，火翼虛影劇烈閃爍，幾乎熄滅。

  塵煙彌漫，河水倒卷。

  葉凡落地時膝蓋一軟，單膝跪地，左手拄在地上，指尖滴血，在焦土上留下幾點深色印記。他的呼吸粗重，每一次吸氣都像有刀子刮過肺腑。右臂早已麻木，斗字秘的力量徹底耗盡，連抬起來的力氣都沒有。萬物母氣鼎靜靜懸浮在胸前，黑光微弱，裂痕遍布，仿佛一陣風(fēng)吹來就會徹底碎裂。

  他沒有去看那堆亂石，只是盯著前方。

  片刻后，碎石開始移動。

  一只手臂從廢墟中伸出，緊接著是另一只?；颂摰谰従徴酒穑鹨缕扑椴豢?，肩甲斷裂，胸口凹陷，鮮血不斷從嘴角溢出。他抬頭望來，眼神里不再是輕蔑與冷漠，而是第一次浮現(xiàn)出忌憚與驚疑。

  “你……不該有這樣的力量?！彼穆曇羯硢?，帶著壓抑不住的喘息，“道宮境，不可能破我涅盤真火?！?br />
  葉凡沒回答。他只是緩緩抬起眼，目光如炬，直視對方。

  那不是挑釁，也不是憤怒，而是一種純粹的、不容退讓的意志。哪怕此刻他連站都快站不穩(wěn)，哪怕體內(nèi)妖紋已經(jīng)開始隱隱躁動，隨時可能失控，他也沒有低下頭。

  凰虛道站在原地，火翼微弱地跳動著。他想動，可體內(nèi)五臟翻騰，經(jīng)脈如遭雷擊，道基震蕩未平。他知道，若強(qiáng)行催動血脈潛能，或許還能拼死一搏，但代價極可能是當(dāng)場隕落。

  他不是不怕死。

  他是不甘心。

  堂堂血凰山皇子座下第一戰(zhàn)將，竟被一個尚未踏入仙臺的螻蟻逼至如此境地？這一戰(zhàn)若傳出去，整個太古族都會為之震動。

  可現(xiàn)實就擺在眼前。

  他敗了。

  不是因為輕敵，不是因為失誤，而是對方真的用凡軀硬生生劈開了屬于王者的防線。

  他終于明白，剛才那一瞬天地停滯的感覺，并非錯覺。那是一種超越此界規(guī)則的壓制，源自某種古老而不可測的存在。而這個人，竟能引動那種波動……

  “你到底是誰？”他再次開口，語氣已不如先前凌厲。

  葉凡依舊沉默。他不需要回答。勝負(fù)已分，答案就在這一掌之中。

  凰虛道緩緩閉眼，深吸一口氣。再睜眼時，眼中殺意退去，只剩下冷峻與決斷。他不再停留，雙足一點地面，殘存的火翼猛然燃燒，化作一道流光向北方疾馳而去，速度快得幾乎撕裂空氣。

  葉凡望著那道遠(yuǎn)去的身影，直到徹底消失在天際。

  他這才緩緩閉上眼，靠坐在一塊斷裂的石柱旁。體內(nèi)的氣血亂竄，妖紋在經(jīng)脈中游走，圣體本源與妖帝血脈的沖突再度浮現(xiàn)。他運(yùn)轉(zhuǎn)五行輪轉(zhuǎn)之法，勉強(qiáng)壓制住反噬，同時將苦海中的綠銅塊輕輕牽引，讓它穩(wěn)定心神。

  四周一片死寂。

  方才那場大戰(zhàn)的余波仍在空氣中殘留，河水?dāng)嗔鳎蟮佚斄?，焦土之上只有幾縷青煙裊裊升起。萬物母氣鼎漂浮在身側(cè)，裂痕更深，幾乎無法維持形態(tài)。

  但他還活著。

  而且贏了。

  不是僥幸，不是逃命，是正面交鋒，是以弱勝強(qiáng)，是一掌將接近仙臺的太古王族強(qiáng)者打得重傷遁走。

  這不僅僅是一次勝利。

  這是宣告。

  他葉凡，即便身處絕境，即便被追殺千里，也不會低頭。他可以受傷，可以流血，可以瀕臨崩潰，但只要還有一口氣在，就能打出讓天地變色的一擊。

  夜風(fēng)拂過，吹動他破碎的衣角。

  遠(yuǎn)處，河床深處傳來細(xì)微的震動，像是某種龐然大物在地底緩緩前行。葉凡睜開眼，看向北斗方向。綠銅塊又輕輕一顫，比之前更加清晰，仿佛在回應(yīng)什么。

  他沒有起身，也沒有追擊。他知道自己的極限在哪里?，F(xiàn)在最重要的是恢復(fù)，是活下去，是守住這場來之不易的勝利。

  他伸手摸了摸胸前的綠銅塊，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