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沉沉。

  城西小院里，氣氛比夜色還要凝重。

  “東家，當(dāng)真要去尋那位？”蘇軾的擔(dān)憂寫在臉上。

  柳箐月點頭，沒什么情緒地說道：

  “今天來的是個推官，小小打火機(jī)還能唬住他。明天要是殿前司的禁軍直接抄家，我拿什么唬？加特林嗎？”

  蘇軾聽不懂加特林是什么，但這不妨礙他理解其中的決絕。

  他深吸一口氣，壓低了聲音：“為今之計，汴京城中，只有一人能壓住李綱?！?br />
  “端王，趙佶。”

  柳箐月對這個名字再熟悉不過了。

  未來的道君皇帝，藝術(shù)圈的頂級流量，政治圈的頭號菜鳥。

  眼下，他只是個不問政事，沉迷花鳥魚蟲、奇石書畫的閑散王爺。

  “此人是官家親弟，身份貴重。性情卻乖張得很，不與任何黨派往來，只憑喜好行事?！?br />
  蘇軾解釋道。

  “滿朝文武，他誰的面子都可以不給。李綱權(quán)勢再大，見了端王也得乖乖行禮。”

  柳箐月懂了。

  一個有權(quán)有勢，還脫離了低級趣味的頂級文藝青年。

  這不就是送上門的完美保護(hù)傘和長期飯票嗎？

  “但是，”蘇軾話鋒一轉(zhuǎn)，面露難色，“端王府門檻極高，從不輕易見外客，除非……”

  “除非，我們有能讓他挪不動道的東西?！绷湓陆舆^了話。

  她站起身，走進(jìn)里屋，片刻后，捧著一個明黃色錦緞包裹的方盒子走了出來。

  “蘇先生，你瞧瞧，這塊‘敲門磚’，分量夠不夠？”

  她將盒子放在石桌上，輕輕打開。

  盒內(nèi)，是一個仿紫檀木雕琢的塑料方盒，嵌著細(xì)碎螺鈿，燭光下流淌著溫潤的光澤。

  柳箐月?lián)軇恿撕猩砩系囊粋€小巧開關(guān)。

  叮叮咚咚……

  一段清脆悅耳的樂聲，憑空流淌出來，仿佛山澗清泉滴落玉盤。

  正是她從別墅里順手拿出來的一個十九塊九包郵的音樂盒。

  “這……這是何物？！”蘇大胡子的眼睛瞪得像銅鈴，“木盒怎能自行奏樂？莫非……內(nèi)有乾坤？”

  張三更是張大了嘴，半天都合不攏。

  “此物名為‘八音盒’?！绷湓码S口胡謅，“海外仙山來的小玩意兒，能奏天籟之音?！?br />
  她太清楚了，對付趙佶這種頂級文青，就得用這種帶著神秘感和藝術(shù)感的降維打擊。

  “好！好一個八音盒！”蘇軾一拍大腿，“此物聞所未聞，精妙絕倫！端王見了，定會龍心大悅！”

  可問題又來了。

  東西是好東西，怎么送到王爺手里？直接去王府獻(xiàn)寶，只怕會被當(dāng)成騙子亂棍打出。

  必須有個引薦人。

  柳箐月腦中立刻浮現(xiàn)出一個合適的人選。

  紅三娘。

  霓裳閣的老板娘，京城上流圈子的交際花。最重要的是，她剛收了自己天大的人情。

  “張三，備車！”

  馬車連夜趕到霓裳閣。

  紅三娘正在雅間里，一遍又一遍，癡迷地?fù)崦R中自己那張重返雙十年華的臉。

  聽聞柳箐月深夜到訪，她沒有絲毫怠慢，親自迎了出來。

  “柳姑娘，可是樊樓那邊……”

  紅三娘一臉關(guān)切，顯然是聽說了白天的風(fēng)波。

  柳箐月開門見山，將來意和盤托出，并將那只八音盒放在她面前。

  當(dāng)清脆的音樂再次響起，紅三娘的反應(yīng)和蘇軾一般無二，美目中全是驚艷。

  “我要見端王。”柳箐月直視著她，“我需要你，幫我把這個東西，送到他手上?！?br />
  紅三娘是個聰明人，瞬間就明白了柳箐月的意圖：“柳姑娘，你想讓端王做你的靠山？”

  “他是最好的人選?！?br />
  紅三娘看著柳箐月平靜的臉，沒有猶豫太久，最終一咬牙，點頭應(yīng)下。

  “好，我?guī)湍恪！?br />
  她將音樂盒小心翼翼地收好。

  “明日，端王府有一場雅集，賞玩新得的古硯，我恰好有請柬?！?br />
  紅三娘眼中閃過一絲決然。

  “成與不成，就看這位王爺，對你的寶貝有多上心了。”

  她知道，接下這個盒子，就等于徹底和李貴妃撕破了臉。

  但她沒得選。

  柳箐月給她的，是女人用身家性命都換不回的青春。為了守住這份青春，她愿意賭上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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