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箐月剛把一個纏著她推銷墓地的銷售員拉黑，手機就跟催命符似的，第三次響了起來。

  一個陌生的京城本地號碼。

  她眉心微蹙，劃開接聽，聲音里透著一股被輪番騷擾后的不耐：“哪位？要貸款還是要買保險？我沒錢，別找我。”

  “柳小姐！柳神仙！柳祖宗！您可算接電話了！再不接我都要給您燒高香了！”

  電話那頭，一個男人的聲音激動到破音，諂媚得仿佛下一秒就要順著電話線爬過來給她磕一個。背景音里亂糟糟的，似乎還有人壓著嗓子在驚呼和倒抽冷氣。

  柳箐月把手機拿遠了一點，免得被對方的口水噴到：“……龍游四海？”

  除了那個花了八十八萬買她一條魚的冤大頭，她想不出第二個會用這種語氣跟她說話的人。

  “哎喲！我的神仙姐姐，您還記得我！”龍游四海的聲音聽起來都快哭了，語速快得像開了二倍速，“柳小姐，出大事了！您那魚……不，那不是魚，那是活祖宗，是會游泳的續(xù)命丹啊！”

  柳箐月心里“咯噔”一下，第一反應是魚養(yǎng)死了，對方來找茬了。她語氣冷了三分，像在問外賣送到哪了：“說重點，死了？”

  “死什么死！它要是死了我今天就得跟著一起去死！”龍游四海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死，連忙解釋，“柳小姐，您是不知道！那魚，我請回去之后，本來想著孝敬我家老爺子，結果……”

  他話說到一半，聲音突然壓低了，帶著哭腔：

  “我一發(fā)小，從小玩到大的，但他家現在道上混的，就叫他‘瘋彪’吧。他不知道從哪兒聽說了我得了條神魚，當天晚上就帶著人把我的門給堵了?！?br />
  柳箐月握著手機的手緊了緊。來了，不是麻煩，是天大的麻煩。

  “他家老爺子，比我爸還嚴重，在協和ICU里躺了大半年，醫(yī)生都說準備后事了。瘋彪那人，孝順是真孝順，瘋也是真瘋。他跪在我面前，不是求，是拿話點我，說我要是不把魚給他，我爸出門可得小心點。”

  龍游四海的聲音里充滿了后怕和屈辱：“我能怎么辦？我就是個做正經生意的！最后，他扔給我一張卡，一百五十萬，說是買，其實就是搶！柳小姐，我不是想跟您訴苦，我是想告訴您，這魚現在在一個真正吃人不吐骨頭的狠人手里！”

  八十八萬進，一百五十萬出。這“中間商”當得，屬實有點驚心動魄。

  柳箐月靠在沙發(fā)上，腦子飛速運轉。這已經不是簡單的商業(yè)交易了，而是卷入了一個她完全不想接觸的灰色地帶。

  龍游四海深吸了一口氣，聲音里那股子劫后余生的狂喜終于壓不住了：

  “但您猜怎么著？那魚到了瘋彪家，當天晚上，他家老爺子就醒了！就醒了！現在都能下地走路了！我聽我那發(fā)小說，老爺子現在精神頭好得，都能在院子里給大家跳‘科目三’了！”

  “……”柳箐月嘴角抽了抽，這比喻，還挺有畫面感。

  “瘋彪他爸那是什么情況？全身器官衰竭??！就靠您那魚，愣是給盤活了！現在，那魚在他家，比他親爹還受供奉！水是斐濟的，缸是水晶的，二十四小時有人盯著！”

  龍游四海的聲音又激動起來，“那魚缸里的水，半個月沒換，清得跟拉菲似的，瘋彪說他每天早上都得舀一勺漱口，說是能沾仙氣兒！”

  柳箐月心想，那魚在原始部落的小破溪流里都能活，自帶的靈氣凈化一下魚缸，外帶給老頭續(xù)續(xù)命，不是灑灑水的事嗎？

  她明知故問，聲音里聽不出一絲波瀾：“所以，龍先生這個電話的意思是……想讓我把錢退給你？”

  “退什么錢！您就是我的再生父母??！”龍游四海的馬屁張口就來，“柳小姐，我給您打電話，是來救命的！”

  他的語氣猛然一轉，帶著火燒眉毛般的懇求：

  “瘋彪嘗到甜頭了！他昨天又來找我了，說他爸是救回來了，但他媽，就是那位大嫂，天天看著老爺子返老還童，自己臉上的褶子，急得天天鬧！他現在火急火燎地托我來問問，您那兒……還有沒有這種神魚？”

  “他說了，價格不是問題，有多少要多少！先急求兩尾！一尾給他媽美容，一尾他自己留著鎮(zhèn)宅！救命啊柳小姐！這可是一家人的和諧，外加我的一條小命??！”

  聽著電話那頭快要哭出來的聲音，柳箐月心里早就把算盤打得噼啪響。

  饑餓營銷的最高境界，就是你什么都不用做，客戶自己就能把自己逼瘋，還能順便幫你開拓新市場。

  她語氣拿捏得死死的，帶著一絲上位者的矜持與疏離：

  “龍先生，你也知道，這種品相的靈魚，本就是天生地養(yǎng)的奇物，可遇不可求。我那也是機緣巧合才得了一尾。能不能再有，得看緣分。”

  “別??！柳小姐！柳祖宗！”

  龍游四海急得快要表演一個原地三百六十度托馬斯回旋跪了，

  “那位彪哥發(fā)話了，只要有貨，每條……每條在您店鋪標價的基礎上，再加一百萬！就當是給您的辛苦費、茶水費、精神損失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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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條魚，光是“茶水費”就一百萬！

  柳箐月暗自咋舌，貧窮果然是限制想象力的第一生產力。這些有錢人的世界，果然不是她這種曾經天天吃外賣湊滿減的“996福報”受害者能輕易理解的。

  她沉默了片刻，電話那頭的龍游四海連呼吸都停住了，生怕聽到那個“不”字。

  “龍先生，心意我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