邁克爾·奧康奈爾的步伐不快，甚至可以說很慢。

  但他那雙磨損嚴(yán)重的老舊工裝靴，每一步踩在漢白玉鋪就的臺階上，發(fā)出的都不是那種清脆的響聲。

  而是一種沉悶至極的轟鳴！

  嗡——

  嗡——

  那聲音，與紐約地鐵列車駛過幽深隧道時，車輪與鐵軌摩擦震動的聲音，一模一樣！

  他佝僂著背，走過那些還活著的，因為極度恐懼而抖得和篩糠一樣的“精英”候選人。

  他的眼里沒有鄙夷，沒有嘲諷，只有一種看透了生死的憐憫。

  終于，他登上了祭壇。

  他沒有去看秦政，沒有去看皮爾斯將軍，更沒有去看底下那黑壓壓的人群。

  他只是自顧自地，盤膝坐在了那個已經(jīng)吞噬了六條人命的蒲團(tuán)上，然后，緩緩地閉上了眼睛。

  整個過程，沒有一句遺言，沒有一絲恐懼，沒有半點掙扎。

  他就那么平靜地坐著，平靜得好似在自己熟悉的駕駛室里，等待著調(diào)度中心發(fā)出下一班列車的指令。

  “開始吧?！?br />
  他輕聲開口，聲音沙啞，卻異常清晰。

  張鼎玉看著這個平凡到不能再平凡的老人，第一次，他的表情鄭重了起來。

  他能感覺到！

  這個老人的氣息，和之前那六個倒霉蛋完全不同！

  他的靈魂，他的氣場，已經(jīng)和腳下這座鋼鐵叢林，和這座城市的地下脈絡(luò)，徹底糾纏在了一起，不分彼此！

  “敕！”

  張鼎玉不再有任何遲疑，手中的法劍隔空一指！

  同一時間，華盛頓。

  總統(tǒng)辦公室里，那位白發(fā)蒼蒼的總統(tǒng)先生，像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狠狠按下了第七次發(fā)射按鈕！

  “拜托了……拜托了啊！”

  一道比之前六次加起來還要璀璨奪目的國運金光，撕裂長空，從天而降！

  那金色的光柱，如同一柄審判之矛，精準(zhǔn)無比地灌入了祭壇之上，邁克爾那瘦小的身軀之內(nèi)！

  這一次。

  沒有慘叫。

  邁克爾的身體只是猛地一震，那張布滿歲月溝壑的臉上，閃過了一抹劇烈的痛苦。

  但緊接著，那痛苦就被一種如釋重負(fù)的表情所取代。

  他的意識，在海量國運的強行引導(dǎo)下，瞬間掙脫了肉體的牢籠，向著腳下大地?zé)o盡的深處，瘋狂沉去！

  他“看”到了。

  他看到了這座城市的地底深處。

  那一條條如同人體血管般縱橫交錯的地鐵隧道，在他眼中，不再是冰冷的鋼鐵與水泥結(jié)構(gòu)。

  而是一條條奔騰不息的，承載著生命與記憶的河流！

  每一次車輪與鐵軌的摩擦聲，每一次進(jìn)站時的報站廣播，都是這座城市沉穩(wěn)有力的心跳！

  每一個深夜里，依舊為末班車亮著燈的車站，都是這座城市永不閉合的眼睛！

  他“看”到”了華爾街那棟棟高樓里，沖天而起的貪婪欲望之火！

  也“看”到了布魯克林陰暗小巷里，那些無家可歸者蜷縮在紙箱中，眼中的絕望與冰冷！

  他“看”到了百老匯舞臺上，演員們光鮮亮麗的謝幕！

  也“看”到了皇后區(qū)潮濕地下室里，非法移民們?yōu)榱藥酌涝男剿ㄏ_(dá)旦的辛酸掙扎！

  哈德遜河上來來往往的貨輪，自由女神像眼中歷經(jīng)百年的風(fēng)霜，帝國大廈頂端刺破云霄的孤高與桀驁……

  無數(shù)的畫面！

  無數(shù)的聲音！

  無數(shù)種截然不同的情緒！

  在這座城市誕生以來的數(shù)百年間，數(shù)以億計的人在這里留下的悲歡離合，所有的記憶碎片……

  在這一刻，匯聚成了一場史無前例的信息風(fēng)暴，朝著他的靈魂，瘋狂地涌了進(jìn)來！

  這股信息的洪流，足以將任何一個普通人的意志和自我，在零點零一秒內(nèi)就沖刷得一干二凈，變成一個徹頭徹尾的白癡！

  但邁克爾沒有！

  他沒有去抵抗，也沒有試圖去理解和分析。

  他只是靜靜地，敞開自己的靈魂，全盤接收！

  因為，這一切的一切，他都見過，他都聽過，他都感受過。

  他的一生，都開著那列鋼鐵巨獸，在這座城市的地下世界里穿行。

  他早就已經(jīng)是這一切的見證者！

  是這座城市最沉默，也最忠實的傾聽者！

  他的靈魂，早就刻滿了這座城市的印記！

  此刻，在國運的催化下，他的靈魂與這座城市的靈魂，終于在這一刻，達(dá)到了前